太皇太后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俏俏真乖,负荆请罪就不用了,送点好药材去给吴王好好补补,没有的,来宫里拿。”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太皇太后甚至都没留吴王在宫里用午膳,就让人又将他给原封不动地抬了回去。
裴决则是直接回了御书房,去见天子。而等苏岑从慈安宫里出来时,已是未时,还是天子从御书房传来的口谕。
太皇太后和苏岑刚用完午膳,还给苏岑赏了许多药材,说让他一同带回去。
等苏岑这边走了,一边的芳嬷嬷才过来,替太皇太后揉起了肩,一边说道:“娘娘就不管吴王了?”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那也不是个好东西,吴州每年的侵女案还少吗?以他的德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涉及了宣阳候府的那几个姑娘,才惹得俏俏动这么大的怒,五年前那事儿,俏俏心里头还没过去呢,叫他出出气也好,万寿节过后,他这个吴王也要做到头了。”
芳嬷嬷自然也知道苏岑的性子,虽说外头说起,都说他蛮横纨绔,但也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毕竟是在宫里和天子一同开的蒙,在太皇太后膝下长大的。
看着太皇太后洁白的脸颊上泛起的红晕,芳嬷嬷脸上也浮起笑来,论起讨好卖乖的本事,苏小候爷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偏生又长了一张俊俏至极的脸,攀着手臂靠过来撒个娇,谁都舍不得为难他,他又是自小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太皇太后简直比疼自己的亲孙子——当今天子贺瑜都还要宠着些,毕竟天子要有威严,苏小候爷不需要这些东西,只要太皇太后高兴,打滚耍无赖样样都拿手。
太皇太后近来精神头越发不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能逗得她如此开心,光这,苏小候爷就是大功一件了。
只是芳嬷嬷想起吴王那样子,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吴王那伤看着很严重,万寿节在即,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太皇太后笑了两声:“你也说了,是看着,太医来回话时你也在,那些伤是重,但不致命,就是疼,折磨人,特别是那嘴里头,牙都打掉了四颗,最近怕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了。”
芳嬷嬷也不免一笑:“小候爷还留了个心眼。”
太皇太后苍老脸上仍然笑着,垂下的眼皮挡住了半只眼睛,但眼中却无浑浊之色,一片清明:“小皮猴子,心眼多着呢。”
太皇太后赏赐,苏岑坐在步撵上晃晃悠悠地往养心殿去,他昨晚没睡好,今日起得又早,这会儿酒足饭饱,就是犯困。
“小候爷,到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叫人,苏岑迷迷糊糊中醒来,睁眼就看到养心殿的大门,天子身边的贴身大太监梁公公正一脸笑容地迎过来。
“小候爷来了?陛下在里头等着呢,快进去吧。”
苏岑下了步撵,打了个哈欠便跟着梁公公往里头走,一进去,慢吞吞地行了个礼,侧头就看到站在那里裴决,抬手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裴相也在啊。”
坐在案桌前的便是当今大周的天子,贺瑜。
贺家人都生得好,贺瑜和苏岑又是表亲,而先帝和苏母更是一母同胞,两人的长相便也有五分相似,只是贺瑜剑眉星目,又因天子之威,显得更加威严,不可逼视,而苏岑则自小野惯了,懒懒散散的,更是俊俏风流。
“陛下,我困,我能坐会儿吗?”
贺瑜听到他叫自己陛下,还有些不习惯:“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以前连表哥都不叫,都是直呼他的名讳的,也就今年,苏母强迫他改口,他才改的口。
也没等他答应,苏岑已经瘫坐到了椅子上:“天子之威,臣不敢不敬。”
贺瑜这时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眉头微微一皱:“又喝酒了?”
想到他是从慈安宫过来的,还在慈安宫用的午膳,不由有些愠怒:“你又偷偷给太奶奶带酒进来了?”
苏岑却一点儿也不心虚地承认了:“是,给太奶奶解解馋。”
今日出门前,惠王直接将三坛千里红送到了宣阳候府,这本是约了下次游春时带的,却在这个时候送过来,还是一次送了三坛,这是在讨好,也是在暗示他,希望他别把吴王一事和他扯上关系,苏岑毫不犹豫地让他搬进府里去了,还拿了只羊脂玉瓶给太皇太后带了一瓶。
太皇太后好酒,而且还好烈酒,可大周的酒令对女子很严,太皇太后历经四朝,扶持了三位帝王,年轻时不能行差踏错,不敢喝酒,如今年纪大了,儿孙们也不让她尝酒,可人年纪大了,想吃想要的东西也不多,就好这一口,还要被人管着,所以苏岑每每遇到好酒,总是要给太皇太后带点过来尝尝,解解她的馋。
贺瑜想发怒,但看着靠在椅子上屡教不改的人又很无奈:“苏瑶光!太奶奶今年已经六十四了,你想过她的身体吗?”
苏岑也不甘示弱:“贺长庚!太奶奶六十四了,想尝点儿喜欢的东西怎么了!”
贺瑜拿他没办法,太皇太后疼他疼得不得了,天天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吴王被打成那个样子,也就这么揭过了,他别说打他,就是骂他两句,回头太皇太后知道了,都要被他搀着来找他。
苏岑其实在带酒入宫前找过常年给太皇太后调理身子的太医,确定了饮酒的定量不会影响太皇太后的身体,才用一小只羊脂玉瓶带了点进来,还真就是给太皇太后尝尝的,没让太皇太后多喝。
贺瑜也知道,但他出生时丧母,年幼丧父,都是太皇太后一直给他撑着,才让他能稳坐江山到现在,如今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最近精神也开始有些不济,难免有些过于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