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也不是什么要脸面的人,不请自来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只是,他到底不想让自己,成顾倾歌的麻烦。
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
他不着急的。
手撑着窗子,拦住顾倾歌关窗的动作,夜锦枭与她四目相对。顾倾歌脸上的红晕散了些,人清醒了,也少了之前搂着他一个劲儿乱蹭的媚态,但依旧勾人。
夜锦枭邪气的勾唇。
“你的谢礼,我会自己来讨,等我。”
“好。”
“莫景鸿的事,要学会放下,错的不是你,别自己陷在过往里,惩罚自己。”
夜锦枭的话,让顾倾歌心微微颤了颤,这一瞬,她真的觉得,夜锦枭是懂她的苦的。陷在过往里,惩罚自己,这也许就是莫景鸿口中的画地为牢。可是,过往十几载,回忆太多了,想挣脱这片牢笼不易。
夜锦枭告诉她,别惩罚自己。
很对。
频频回头的人走不了远路,一直陷在过往里的人注定受伤。
莫景鸿早就有了新的开始,不管这忘了,他是愿还是不愿,他都已经走远了,不会为她停留,这是事实,她的确不该惩罚自己。
毕竟,她没做错什么。
心上多了一抹宽慰和释然,顾倾歌看着夜锦枭,重重的点头。
“王爷的话我记住了,多谢王爷。”
“你最好都记住了。”
只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夜锦枭叹息着松开了手,他转身离开,几个飞身就出了守倾苑,离开了承恩伯府。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顾倾歌脑海里,都是在岳氏闹事的关头,夜锦枭带她回来的画面。
他像神祇天降,也像救命稻草。
不管在别人的口中,夜锦枭是什么样的人,可在她心里,她心存感激。
他,很好!
……
这一夜,顾倾歌睡得并不安稳。
也不知道是逍遥仙的余韵未散,还是心里头藏着事,顾倾歌身上燥热总是散不去,睡得迷迷糊糊的。
半梦半醒之间,她梦到了许多事。
有她和莫景鸿的过往,有莫景鸿娶她那日的模样,也有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深情许诺,在他与别人的缠欢中支离破碎,片甲不留,更有他倾身压过来,执拗的低吼,“倾歌,我们圆房,我们也会有孩子。”
顾倾歌一次次的惊醒。
每一次醒来,她都被巨大的失落和痛苦包裹着,之后再陷入另一场睡梦里,感受更大的失落和痛苦。
如此辗转。
几次下来,顾倾歌睡不着了,索性就不睡了。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裙子,去了博古架边上,拿了香料,又取了鎏金的梅花纹香炉,将香料调好放进去点燃。
这香是顾倾歌自己新调配的,名叫雪里惊春。
用朱砂梅梅蕊,配着丁香、藿香、甘松、檀香、牡丹皮,以牡丹蜜调和,十分简单。淡淡的梅香,伴着牡丹蜜的香气,哪怕窗外飞雪,屋里依旧能闻到一股春天的味道。
这个冬天很冷。
就像四年前,她父兄战死南遥关,尸骨被送回来的那个冬日一样难熬。
她想早点熬过去,早点见春日。
她也曾在心里一遍遍地问,为何南下那么多人,偏莫景鸿出了事,偏莫景鸿什么都忘了,让事情变成今日这样?
可哪有什么答案可寻?
大约这就是命吧,她和莫景鸿注定有缘无分,注定分道扬镳。
她想放下,也该放下的。
只是,真的好难。
顾倾歌静坐了许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香点燃,香气一点点随着薄烟飘出来,四处扩散,直到天将将亮起来,门外传来小禄子的声音。
“小姐,奴才有事回禀。”
“进来。”
得了顾倾歌回应,小禄子掀了厚重的帘子,推门进来。
他一身寒气,像是怕过到了顾倾歌身上,让她受凉,远远的小禄子就停下了脚步。
“小姐,姑爷被带回府了,他的状况不算大好,主院那位又心疼又着急,还跟外头的人骂起来了,大门外现在正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