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谢政安正在桌案前“画画”。
画纸是奏折。
他心情好了,就在奏折上画蛇,这蛇是他养的火焰蛇,通体赤红,连眼睛都是红色的,他这会就把玩着小蛇,然后在奏折上画了出来。
如果他心情不好,那就还在奏折上画蛇,只不过这蛇会喷火,暗示着他并不高兴。
他把批阅奏折当乐子,从不肯好好处理政务,搞得底下的官员拿到奏折,如同猜天书: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何悯跟在皇帝身边久了,多少知道他的习惯,这会瞥一眼奏折上喷火的小蛇,知道他心情不好,就小声说了:“陛下,尤姑娘今儿出门去祈安寺祈福去了。”
谢政安听了,画小蛇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面色凛冽,眼眸森寒:“她不是说回家养病?怎么养寺庙去了?”
他直觉尤小怜就是在骗自己!
什么养病?
分明是想离他远些!
虚伪狡诈的女人!
何悯见皇帝不悦,忙小声找补:“那个,尤姑娘病着,去寺庙祈福消病灾,也是人之常情。”
谢政安不信神佛,听何悯这么说,只觉可笑:“她求错人了!孤才是她该求的人!真是愚蠢!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
何悯哪里敢说别的?
忙讪讪应着:“是。是。”
谢政安见了,皱眉问:“是什么?你也觉得她蠢?”
何悯不敢回话,就苦着脸,自我贬损:“额,是奴才蠢,陛下恕罪,奴才愚钝。”
谢政安看他一副不甚聪明的样子,也没再为难他,而是摆手下了令:“去准备一下吧。孤去祈安寺。”
他说着,随意扔了手中的朱砂御笔,而他这一扔,一点豆大的朱红恰好落在奏折上尤盛的名字处。
【……尤相近日写诗,言:人间富贵非吾愿,天子之心不可期,有蔑视圣人之嫌……】
谢政安看着奏折内容,殷红唇角勾出了冷笑:呵,尤盛在期待他什么?他的心、他所求,他自己都看不清了。
何悯在说出这个消息之前,就料到皇帝会过去,忙应了:“是。”
他匆匆出去安排。
尤小怜则乘坐田家的马车,匆匆赶去了祈安寺。
祈安寺位于西苔山,距离相府十多里,乘坐马车的话,需要近一个时辰。
尤小怜在这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都很提心吊胆,表面还要应付田棠的闲聊。
田棠说:“尤姐姐,我们也给陛下求个平安符吧。”
尤小怜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当然。必须的。”
田棠又说:“听说祈安寺的斋饭也很好吃——”
尤小怜听了,立刻堵她的话:“好,我会让人给陛下送一些的。”
田棠还想说别的,尤小怜就抛她一个难题:“小棠啊,你知道狐狸为什么经常滑倒吗?”
尤小怜想拿这个问题堵住田棠的嘴。
她如愿了。
田棠被难住了:“啊?狐狸经常滑倒吗?这个我倒不知道呢。为什么啊?”
尤小怜敷衍一笑:“我也不知道。这是陛下问我的。小棠,你看着就很聪明,多想想,你要是能想出答案来,我必告诉陛下,让陛下重赏你。”
田棠不知尤小怜在扯谎,一听是皇帝的问题,就很认真地想了,也没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尤小怜终于得了清静,就撩开马车帘,看外面的风景。
不久到了祈安寺。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田棠还皱着眉,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尤小怜则想着父亲的安排,就正常拉着田棠的手进了寺庙,一路拜佛烧香的人很多,她努力观察着人群,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圆脸小沙弥经常看自己,也在暗中跟着自己,便松开了田棠的手:“小棠,你在这里等我下,我想如厕。”
说着,不等她回答,就快步朝着小沙弥走去,等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躬身一拜:“我想如厕,劳烦小师傅指个方向?”
小沙弥皮肤白净,眼眸灵澈,俊秀的很。
除了俊秀,还很有仪态,这会他双手合十,回以一拜:“施主,请跟我来。”
尤小怜见了,基本确定他就是父亲安排的人,便跟着他去了。
他们没走太远,就到了净房。
小沙弥停下脚步,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就是这里了。”
尤小怜双手合十道了谢,就迈步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形似自己的白色身影,待她闻声转过头,恰是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