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眸子,心想:卿卿这般爱面子的人,想必不喜外出走路,就是因着这个吧。
想到这里,他让游青站在这里等了等,下一瞬便从屋里穿过了件自己的披风。游青哪怕是怀了孩子,体量依旧比傅砚辞小了一圈。
傅砚辞伸开臂膀,用披风把游青团团围住,既进不去风,也能全然挡住游青的身子,让旁人瞧不见他。
这个姿势还能牢牢圈过游青的腰杆,让游青能够托着肚皮走路,教之先前好上太多。
只是游青脚上水肿,肚皮太大,没走多久浑身就都将近告罄。
他往身后靠了靠,傅砚辞的身子牢牢的接住他,连动都没动一下。正在低头看着游青:“累了吗?”
游青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嗯。”
方才也走了段路,想到这里,傅砚辞把披风摘到游青身上,把人牢牢裹住之后,弯腰把游青抱了起来。
“累了就不走了,咱们回院子里躺会。”
游青眼睛瞬间弯了起来,修长的手臂搭上傅砚辞的脖颈,同他闲聊起来:“君大夫说孩子正月的时候就差不多能出生了,真想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傅砚辞没太在意:“要不我明日去问问君岐,他应该摸出来了。”
游青摇头:“不要,缘由天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傅砚辞点了点头,开口道:“过两日韩世伯和韩叔他们也要来了,说来寻我们一同过年。”
“那今年可真是热闹,往年都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过年。唔!”
“可不是。”傅砚辞把人往上抛了抛:“三营的人也跟着来了,今年屋子里里头怕是不用点炭火,光人气就够热了。”
游青有些期待,他一向爱热闹但又怕热闹。因为自己不是个善于同陌生人相处的性子,这次来的都是熟人,可得好好热闹一番。
傅砚辞见他开心,倒是有些担忧:“只是希望这崽子别掐着点来。”
游青捶了他两拳:“你可别乌鸦嘴。”
只是傅砚辞一语成谶,等到了除夕夜,游青刚同傅砚辞热热闹闹的吃完团圆饭回院子里时,肚皮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只是开始他还只是以为孩子被吵到了些,让傅砚辞帮他揉了会肚皮,见孩子安静下来之后便睡了下去。
傅砚辞还回院子里同众人喝了会酒,但他不敢喝太多,怕身上的酒气熏到游青,只是同着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便回屋陪游青了。
他还没跨进屋里,便听到游青的闷哼声。傅砚辞心下一滞,连忙走到门前,就瞧见游青捂着肚皮皱眉痛苦的模样。
他有些懵了,还是游青带着痛意的开口提醒他:“傅砚辞,我好像要生了。”
完结撒花
傅砚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前厅找到人来给游青接生的,只知道他在门口呆呆的站了许久,才被匆匆赶来的舅父舅母低斥着骂回神思。
他刚欲开口,却被屋内游青的痛呼声吓得双腿发软,竟直直的朝着地上跪了下去,脸色从未像现在一般白的发灰。
沈舅父抬不动他,同妻子无奈对视一眼,想着傅砚辞身子强健跪会也无事,纷纷提起心来担心着屋里的人。
而游青当真是觉得死去活来了一番,他已经疼了大半个晚上了,孩子下坠到胯骨,挤的他整个腰腹都发疼,让他忍不住使劲将孩子往外挤。
却被君岐喊着不要太早用力,得到了时候才能用力。
他向来被养的娇气,吃不住一点疼。偏偏在最疼的时候傅砚辞却被拦在了外面,君岐担心他会影响游青生产,自君岐赶来之后便没在见傅砚辞一面。
现下游青却想不到那么多,眼角含泪,额间全是被冷汗黏在上头的黑发。又是一阵剧痛来临,游青实在吃不住疼,掐着被单哀嚎出生。
傅砚辞就这么在门口跪了一夜,听着游青在房内从痛呼到寂静,再天色破晓季之时,君岐满手腥臭的血液,眉目疲倦,唇角却带着笑意。
“进去吧,大小都全须全尾的。”
傅砚辞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脚自己就动了起来,几乎是跪趴到游青塌前。
只消一眼就让他停了呼吸,屋里已经被君岐清理干净了。只是游青因为虚脱正熟睡着,纤细如同竹节一般的指尖搭在枕头旁便的一个小衣服堆上,傅砚辞顺着看过去,那衣堆上有一张粉白的小脸,现在正瞪着双乌黑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凑在小爹旁边,看起来快要哭的男人。
傅砚辞是真的哭了,他脸边滑下两串泪珠,瞧见这一大一小躺在床上,心头莫名发胀,又涌起一阵喷涌的热流,烧的他心口发热,沿着血管流到眼眶,头一次失声成这样。
跟着进来的沈家人和游父脸上也心疼的很,游青生完孩子之后虚弱的厉害,全身的心气神都在这次耗尽了。
沈舅母贴心的喊着小侍去处理好前厅的客人亲戚,自己又去厨房里头熬了锅补气血的汤,想着游青醒来能喝上。
谁知她这一走,安心躺在游青旁边啃手指的小崽子就哭闹了起来。但他的两个爹爹一个睡着一个哭着,都没心思管他。
崽子生下来就七斤重,体量比寻常孩子大上些便罢了,哭起来也颇有些地动山摇之势,傅砚辞捂住游青的耳朵,没好气的瞪了小崽子一眼:“你别哭这么大声,吵到你小爹睡觉了。”
孩子懂人性,察觉到被大爹嫌弃,嘴角一撇,哭的愈发伤心。
沈舅父被这崽子哭的心尖都在颤颤,胡子在空中抖了抖,跑上前去拍了拍傅砚辞的脑袋:“你什么语气,看把孩子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