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爱您。”
“所以您必须一直记得我。”
尤利塞斯终于在谢利·加西亚面前毫不顾忌地展露出自己的本性,他是算计了谢利·加西亚没错,可谢利·加西亚会猜忌活着的他,会始终记得他的欺骗,与他逐渐离心,但如果尤利塞斯死了,一切就不一样了,谢利·加西亚不会猜忌一个死人。
他所深爱的人就这麽惨死在他怀中,谢利·加西亚会永远铭记这一刻。
无论是爱还是恨,尤利塞斯都对此感到满意,因为谢利·加西亚再也忘不了他了。
尤利塞斯带着这份卑劣的快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苍白,乌黑的鲜血从他嘴边涌出,好像永远也流不完,但尤利塞斯死时,却是微笑着的,当他意识逐渐从身体里抽离的那一刻,一滴冰凉的泪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尤利塞斯已经无法再去看谢利·加西亚脸上的神情,他只知道谢利·加西亚的声音听上去是那麽悲伤而哀痛。
“尤利塞斯,你骗了我。”
29
七年后。
阿塔纳塞是位于萨安王国边境的一座小城,它地理位置极其特殊,其南面临海,建起了一个码头,自此一两百年间,不断有商船于码头上往返,因此阿塔纳塞当地经济繁荣,因此虽原本居住于此的人不多,但其环境却一点也不闭塞,穿梭于这座小城中的外乡人对当地人来说见怪不怪。
近来正值雨季。
阿塔纳塞当地的天黑沉沉的,一连好几日没放过晴。
原本就潮湿的空气因此越发让人喘不过气来,无论是当地人还是来到这的外乡人都忍不住连声抱怨起这种鬼天气。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只黑靴匆匆地踩过一处小水洼。
水洼里的水溅起,髒水和灰扑扑的泥土顿时攀上干净的鞋面,叫人一看就心生惋惜,但鞋子的主人暂时无暇顾及这些,他从吵闹的集市中快步穿梭而过,不过,尽管这人内心急切,但他的走路的姿态却与常人不同,他的背和双腿绷得笔直,像一杆标枪,其周身所环绕着的凛然气质绝非一般在码头卸货的工人、往来的水手、以及阿塔塞纳当地的居民可比拟。
有人猜想这是一位出身高贵的骑士。
而这位骑士先生穿过集市、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穿过一条条小巷,终于来到了一处的旅馆前。
这处旅馆已经是阿塔纳塞这座小城里最好的旅馆了,无论是在水手还是当地人看来,它都是那麽气派,然而落在这位骑士先生眼中,它却显得那麽狭窄、昏暗无光。更糟糕的是,有时候明明还是白天,旅馆里却已开始弥漫起酒的臭味,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是那麽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让那位大人住在这麽肮髒的地方,真算得上是一种冒犯,想着,骑士先生皱起眉,他冷冷地从旅馆的大堂穿过,绕过那些正在吹牛发酒疯的酒鬼,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两个房间,骑士先生在左边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擡手恭敬地敲了几下门。
直到门内的人同意他进门的请求,骑士先生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推门而入。
眼前的房间算得上是这间旅馆里最讲究的房间了,最先映入骑士先生眼帘的是一张大床,这张大床位于最右边,其次就是一套手工打造的桌椅,桌上还摆着一个白色花瓶,而墙上则有一副挂画,除此之外,这间房间里还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只要打开窗户,就眺望到美丽的大海,只是这几天正值阴雨天,这扇窗户所能看到的景色远远不如天气晴朗时好看。
骑士先生所见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姿势閑适,似乎专注地看某本书,直到骑士先生进门时,这位先生也没擡起头。
然而骑士先生却一点也不介意,一见到眼前的人,他就不自觉地绷紧了后背,让自己站得更加笔直,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骑士先生开了口:“陛……”
只说了一个字,骑士先生便火速意识到不对,他急忙改了口:“老爷。”
话音落下,眼前人的目光终于不舍地从书本上收回,他轻叹,擡头看向眼前过于拘谨的骑士。
“阿莱德,不用那麽在意称呼。”
那人的目光是那麽包容。
然而阿莱德却愈发紧张了:“可、可是——”
“阿莱德,这里没有别人,”说话的人有着一双和大海很像的蓝眼睛,与之对视时,阿莱德竟奇异地感到自己的紧张开始逐渐消融,对方的平和镇定似乎也感染了他,阿莱德紧绷的背脊稍稍松弛下来,然而,下一秒,这人难得促狭的话却叫他再度变得不自在起来,“而且,我想,如果有人愿意费精力一直紧盯着我,那我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了。”
说着,那人的目光上下巡视了一番站得笔直的阿莱德,以阿莱德如此紧绷的姿态,明眼人几乎一眼就能猜到阿莱德出身“不凡”。
而能驱使这样的阿莱德的人非富即贵。
闻言,阿莱德顿时有些惊惶:“十分抱歉,陛……老爷!”
“阿莱德,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见阿莱德仍是有些自责,男子缓缓起身,他换了一个话题:“事情办得如何了?”
听见男子这麽问,阿莱德总算精神一振,他近乎兴奋地向男子彙报:“老爷您的猜测几乎都应验了,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阿莱德的目光极为崇拜地追随着眼前的男子。
然而闻言,男子的神色却不算喜悦,他淡淡开了口:“过程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