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些人,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豫敏郡君既然看到了,奴婢也不能遮着掩着了,”只听一清脆女子声音从殿里传出来,众人看过去,一个寻常婢女推着轮椅而出,“陛下明鉴,非奴婢有意欺君,其间隐情,请容奴婢一一道来。”
众人面面相觑,自是不知其中渊源。筠娘子不可置信与轮椅上的人对视,怎么会这样
来人正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内司
周姑夫人蹒跚过来,蹲在了轮椅一侧,悲呼“大弟”终究还是逃不了真相大白的这一天,她这个傻大弟呀,为了宋筠娘的名声,把自己搭了进来,值得么欺君之罪罪该万死,加上这么多豺狼虎豹等着吞了他
周姑夫人跪下来直磕头“周内司已病入膏肓,为了给皇上鉴瓷,才千藏万瞒,周内司一片孝心天地可鉴,若陛下要惩治周内司欺君之罪,臣女愿以身相代大弟他,他真的经不了刑了”
这是周内司
周老太爷捂住胸口,这里怎么钻心的疼指着轮椅上的人,质问,“这不是我的嫡长孙,我的嫡长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病痨子”
“祖父,这就是大弟,你的嫡长孙,周内司,”周姑夫人凄凉落泪,“他就是病了,也是我的大弟,祖父难道你就不认么他是品性高洁、惊才绝艳的周内司祖父你还不明白么,六年了,大弟孤身在外六年,不敢回家,为的是什么大弟这个模样,祖父祖母、大房二房,还容得下他么大弟每月的俸银,都按时给了周家,祖父你有想过,大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指指点点不断,椅子上的那人咳了起来,跟断了肠一样,众人寒噤。
依然当初那副打扮,周内司穿着黑色貂裘大袄,把灰色鹤氅反披在身上,从身上一路遮住了腿。轮椅很大,整个人就跟断了骨头缩在里面,两手搭在车轮上,两手包着羽缎巾。
只以一薄纱盖头覆面,那张脸是密密麻麻的疮痍,眼皮很肿,眼成一条缝。
门口的八宝琉璃灯在摇晃,照的那张脸愈可怖,女眷们被吓的直哆嗦。
芹竹从袖中掏出帖子,跪下,呈在崇庆帝的跟前,“陛下明鉴,这是周内司与宋筠娘的定帖,周内司与宋筠娘不日成婚,等宋家把瓷窑搬到了京城,周家这头便下聘迎娶。周内司与宋筠娘同处一室不假,虽有违常理,却不违礼法,这是周内司给宋筠娘备的金钗,对这次相媳妇,周内司很满意。”
婚俗如此,定帖过后,男方和女方可在亲人或媒人的陪同下,在酒楼、园圃里过眼。若中意,男方就把金钗插在女方的冠鬓中。这便是“相媳妇”。
“周内司借了旻王殿下的地方,跟宋筠娘过眼,奴婢以为,虽说没有媒人到场,也谈不上私通罢”芹竹快嘴道,“周内司如今都起不了身,事事要奴婢们伺候”
就是私通,也要有力气不是
筠娘子大吃一惊,念及当初父亲的摆手敷衍,“草帖不过初计,筠娘不应,直接撕了便是。这般兴师动众作甚”父亲早就连定帖都换了,把她卖给了周内司,也是,正一品瓷内司,可是父亲眼里的乘龙快婿
大皇子冷哼,“周内司隐瞒病情占据正一品职位,是为欺君。周内司六年不上朝在位渎职,是为不忠。周内司六年不归家,是为不孝。敢情周内司是把大家耍的团团转呢,如此不义之徒,还请父皇明断这事嘛,周老太爷,你的嫡孙失踪六年不为人知,也少不得你周家的功劳”
二皇子“大皇兄所言的是,请父皇治罪”
周内司艰难的咳嗽个不停,众矢之的之时,身旁的周姑夫人没了主张,只顾着一个劲的流泪。
筠娘子在心里哀叹果真见不得周内司这般可怜的模样
筠娘子站起反驳“大殿下此言差矣表面看是欺君,实则是忠臣所为。敢问大殿下,若没周内司鉴瓷,百官之中谁能顶职你们桌上用的白瓷碟碗,无一不是周内司的心血周内司病入膏肓尚如此殚精竭虑,六年来宫里的瓷器物件,哪一样不是妥妥帖帖毫无差池他就是这般光景,也当得起正一品瓷内司之职”
“是陛下金口玉言特赐瓷内司无须日日上朝,何来不忠之说周内司六年不归家,却月月俸银到家,这已然是最大的孝道周内司忠孝尽到,依筠娘看也就够了你们若是大义,就不该连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都赶尽杀绝君子以身作则,指责周内司不义之前,先做好自己罢”
“你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殿下出言不逊”大皇子恼羞成怒。
“周内司既然满意了相媳妇,筠娘不日便是一品瓷内司夫人,周内司在朝不过六年,却功勋卓著,周内司身染恶疾,陛下、体恤臣子,也该给筠娘册封个诰命不知筠娘身为一品诰命,配不配跟大殿下说话”
诰命夫人夫死守节,崇庆帝眼下急需周宋两家联姻,要想把宋家绑死在周家,最好的办法便是册封诰命
崇庆帝赞许的看了一眼筠娘子,有周司辅和宋筠娘帮衬周内司,周家自然会起到他应有的作用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点石成金的周内司,名声太大,大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为了抢他,头破血流也不在惜他早就有了挫周之意病的好
“把太医叫来。”
十来个太医很快过来了,一个老太医领头蹲在周内司跟前,周内司伸出布满红疹的手,老太医惊恐的把了上去。
老太医冷汗津津,这个症状根本就是王皇后当初的翻版他们怎么把的出来
王皇后当初便是,腹痛呕吐起疹,疹子越来越多,身子越来越虚老太医斟酌的说道“回禀陛下,周内司跟当初娘娘的病症一致,娘娘若不是排毒及时,长此以往便是这副模样,臣以为,周内司是釉毒沉珂多年,眼下已是药石罔救之相”
周姑夫人脸色煞白,恨道“谁给我大弟下的毒”
周老太爷禁不住这样的刺激,晕了过去。众人脸色纷纭自是不说。
旻王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倒是他一手成全了周宋两家旻王本就酒多,双眼喷火,恨不得把萧九娘的皮给扒了。
旻王一阵劈头盖脸过后,转了转疼痛的手腕,冷笑,“萧九娘,你告诉本殿下,宋筠娘和周内司,怎么来母妃的宫里相媳妇了”
萧九娘嗫嚅“殿下饶命,九娘不知道周内司的马车里有人九娘只引了马车进来”
萧九娘总算想明白这前因后果了
她分明是被周司辅狠狠的摆了一道,寻常人的马车自然不能进宫,可是周内司的马车不一样,因着周司辅时不时来送珍品瓷器,这也正是崇庆帝的特赦。周司辅酒多走不动,让她去牵马车,她只看到候在车外的芹竹,便也没多想。毕竟,马车进宫时,宫门口的侍卫都会盘查的
马车里有人,如何躲得过宫门侍卫的盘查正因为马车里是正一品周内司,有一品官令牌,才能顺理成章的停在宫里
崇庆帝离开时,一脚踹上了跪在地上的旻王,拂袖而去时,留了两个字“孽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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