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卿低头看着淡黄色的桂花没有回应她。冷时拨弄着桂花,有点心虚:“你生气了吗?桂花还给你,你别生气。”
“没有,桂花拿好。”庄卿很温和地回答,“我也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之后再说吧。”
冷时捧着桂花不知所措:“你要不现在就说?”
庄卿很抬起头直视她的异瞳:“冷时,定情也好,定亲也好,中元都不合适。过几日挑个佳节再谈吧。”
这番话让冷时终于明白庄卿今晚上的所有反常行为,她点答应:“当然可以,不过,你这个大司命今日下凡被我抓住了,休想再位列仙班,你也不许去看别的少司命。”
庄卿难得地笑了一下,泪痣微动:“好。你今天这身很好看。”
对面捧着桂花的人得意地理了理披帛:“没有赞美我可不听。来吧,夸夸我沉鱼落雁,一顾倾人城。”
庄卿想了想回答:“双瞳剪水,林下风致。”
“你是第一个夸我眼睛好看的人。”冷时转身往前面走去,“真难得,你觉得异瞳好看。过去他们可不喜欢我的眼睛了。”
庄卿继续刚才的赞美说:“我见犹怜。”
“我知道了。”冷时又兴高采烈,“可以了,不用赞美了。想不到,我也有被你赞美的一天。”
待到冷时回到宿舍时,曲鸢正好准备收拾自己的医具。曲鸢看她一脸春风得意,于是打探道:“成了?”
“没有。”冷时放下桂花,“你还不睡?”
“这不是等你的消息吗?”曲鸢给她一个白釉瓷瓶,“我这有瓶子,拿去用。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说今晚上定情也好,定亲也好,都不合适,下次和我谈。”冷时把桂花插进去,“桂花是他送的,怎么样?”
曲鸢大为震撼:“你俩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定亲了?”
冷时拿掉头上的珊瑚钗:“不知道。等我们后面要是定情了再和你说吧。”
烛火在秋风中摇曳不定,桂花的香气和少女的笑声铺满了整个屋子。
下元的大考之前,冷时照常晚上去万卷楼那里学习书类,以至于万卷楼的送晚饭小厮都和她混熟了脸。小厮每次送饭的时候都会热情地称呼她为“帕子姑娘”,后来总是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原来这位姑娘当时“苦情戏”的另一位主人公居然真的是庄卿。
每逢休日前,书院的学生们都会临时抱佛脚一般疯狂背书类的典章,冷时也不例外,虽然庄卿会帮忙她做一部分计划,但是此次下元的大考不得不重视——毕竟这是书院学生这一年最后的考试,成绩的高低也会影响学生们的上元佳节的愉快气氛。
在庄卿知道冷时常常因为晚上时间紧张而食用甜糕点饱腹后,对冷时这种不长寿的方式表示不赞同:“你要是实在繁忙,可以到我这里来共食,我让他多送一份。”
冷时一想到庄卿当时中元对甜味糕点皱眉的表情,连忙拒绝:“这可真是劳烦你,我一向是个不麻烦别人的独立自主的人。”
庄卿当时居然反驳道:“你的桌子每次都是我来收,今晚上要不自己收?”
冷时败下阵来,但是她企图获得最后的一点甜食权力:“可以,但是我能不能每天一块甜糕?”
“不能,牙齿会坏。”庄卿在校对完一页《通典》后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只好补充:“三天一次,不许多食。”
于是送饭小厮在连着送了三天的双人份饭菜,看到冷时坐在庄卿的书房里时,内心惊疑不定地想:这不是那天晚上的还帕子的姑娘吗?这两个人是和好了?
小厮从竹篮里将双份的饭菜一样样拿出来,拿到艾糕的时候,庄卿示意他把糕点放在冷时的桌子上。
小厮在关上门之前听到听到那个姑娘和庄卿抱怨:“你们家的糕点就没有糖这种调料吧!我真的觉得很苦。”
庄卿安抚说:“我们现在才十多岁的年纪,天性爱甜,你若是而立之年,自然后悔。”
姑娘的声音反驳他:“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不如及时行乐。”
“那今晚上我们抽背孟德的诗,正好这次也要考。”
“你别抽背这个,我吃。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碰到甜糕再抽背孟德的诗集。”
“区别何在?”
“至少我明天还可以再背一首,还可以晚一点接受你的批判。别看我,每天的卜算的辞赋我已经头疼欲裂了,还得背这个。”
“那今晚上的茼蒿必须吃完,不许挑食,也别往我碗里夹。”
“卿卿,我感觉你还没沈缨对我好。我每次吃不完的悄悄推给他,沈缨都默不作声地帮我处理了。”
“处理?”
“好吧,别用怀疑的眼神看我。其实我俩都不吃茼蒿,我负责打掩护躲过家里的眼睛,他负责直接动手丢掉。我以为我前几天给你夹菜已经治好了你的洁癖,没想到是陈珂旧疾。”
“这四分之一你吃掉,剩下的归我。”
小厮听着这段对话,内心有了定论。
在之后第三日的送食路上,小厮居然和来晚的冷时碰上,二人一路同行。
小厮同她打招呼:“帕子姑娘看来是已经寻得了如意郎君。”
冷时想起之前让这位小厮帮忙还帕子的事情,连忙感谢:“多谢小哥帮我送到。”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公子书房里有姑娘,我那天进去看到姑娘你还吓了一跳。”
“是吗?看来我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小厮企图和这位帕子姑娘搞好关系,于是说:“姑娘有所不知,那日我去帮姑娘送还帕子的时候,公子看我拿着帕子颇为疑惑。待我向公子解释一番后,公子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后厨说那几日公子留的饭菜比往日更多。想来公子也是忧心姑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