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舒莫这么说着,感觉心口堵着的一口气稍微呼出去了一些,但这个时候,贪婪却面露不悦:“你怎么可以伤害你自己呢?”
男人的手指在舒莫的手背上抚过,指尖就染上了一点血色,他望着手指上的血,神情似哀似悲:“只有我可以伤害你。”
刚刚还有些感动的舒莫:“……”
他想要从贪婪手中抽回手,男人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腕,紫男人低头看向他,那眼神让人心惊肉跳:“不要再这么做了,舒莫。”
“看到你受伤,我会很不高兴。”贪婪伸出手,含着指尖上的那点血迹,笑得漂亮:“我会很难过。”
那笑容就犹如一朵盛放开来的罂粟一般,只想让人望见其更多殷丽的姿态,贪婪的样子看上去既疯狂,又带着极其强烈的侵蚀欲,舒莫手背上的伤口在下一秒复原,他早就知道贪婪的性格不正常,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队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贪婪一眼,明智地什么都没说。
他只知道他们很相爱就好了,至于其他东西,那不是他该管的事。
几个人又向着生命工厂的内部走去,越走,这里就变得越诡异起来,一个又一个狰狞畸形的怪物或是被关在培养巢内,或是在解剖台上,它们的躯体看上去似人似怪物,不算是完全的污染物,但同时也并不是人类。
舒莫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五层的污染物数量如此庞大,绝不可能是正常情况,而二层和四层的污染物数量则少得多,如此抽丝剥茧之下,舒莫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但那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一些。
总不会是审判所和生命工厂的人在以某种方式,将下层作为某种垃圾场般倾泻污秽吧?
尽管这个想法有些空穴来风,但舒莫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又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五层净化过大批量的污染物,这么想来,如果生命工厂的人真的这么做的话,那舒莫几乎算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他们擦了屁股。
而审判所这些年来近乎疯狂地不断寻找圣者的踪迹,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实在是快兜不住了,而能够在短短一天内几乎将整个五层的污染物完全净化的圣者,是他们极度渴求的支援。
他们越走越深,而在终于来到核心处的这一刻,舒莫停下脚步,他说道:“我感应到了污染物的气息。”
舒莫看向队长,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紧张:“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父亲,你先做好准备。”
队长闭上眼睛,然后点了点头,他们继续往深处走出,这里是整个生命工厂最深的区域,同时也是他们最大的隐秘。
在推开门之前,舒莫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推开门后所看见的一切是如此惊悚。
整个宽阔的房间内,是一个个正在运行的机械装置,核心处的装置即使身处于荒诞戏剧的内部,也仍然在继续运行,在房间的中心是一个宽阔的水池,无数水母触须般的结构从水池中延伸而出,连接在各色装备上。
在水池的中心沉着一个紧闭着眼睛的身影,他一头红,看上去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的胸膛甚至还在微弱地起伏着,仿佛仍然有着呼吸,但那只是一种幻觉。
因为在他的腹部,是被完全剖开后裸露而出的内脏,那些触须便是从他的身体中延伸而出,红青年被剖开后沉在淡蓝色的水池之中,面容安详地恍若沉睡,淡蓝色的水液将他完全笼罩在内,那水池给人一种宁静、亲和的感觉,望见它,仿佛就望见了高塔中的一切,仿佛那便是高塔的化身,大地的脉动。
然而在那漂亮的淡蓝色水液中,却在源源不断涌出污浊至极的漆黑液体,仿佛从地底涌出的沥青,给人一种极度恶心的抵触感,红青年的身体就仿佛一个传输纽带一般,以他的身体为节点,那些污秽源源不断地被抽出,接着涌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装置之中,再被那些装置转化、压缩,最终形成了一块又一块的漆黑晶体。
那些晶体从装置的另一端涌出,污浊的色彩在其中涌动着,它们表面粘稠,看似坚硬,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却有种异样的黏腻感,在指尖会缓缓地化开。在那之后,这些晶体就将运送到生命工厂内部,但这只是将高塔内的污秽抽离而出,并非使其消失。
如果将这种固态的污秽打破或遗弃,那么它们只会随着时间消逝,重新回归高塔,即使将其放置在这里,它们也会不断消散。
能够将固态污秽彻底吸收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让活物吞下,又或是将其嵌进对方的体内。
当然,智慧生灵,比没有神智的人造人更好,而人造人优于牲畜,毕竟,污染物的形成,是源自于人们内心的欲望和痛苦。
舒莫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而在这个房间内,有着数十个这样的水池,每一个水池之中,都沉睡着一个红青年。
从他们身上延伸而出的所有导管,最终都齐齐连接在了房间最中心的巨大水池之中,那其中似乎飘荡着什么,即使是队长,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惊,他在生命工厂工作了那么久,却完全不曾想到过生命工厂的内幕会是如此。
而在这个时候,房间的暗处却缓缓走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身影,队长望见那道身影的一瞬间就心跳加到了极点,他甚至已经顾不上其他任何东西了,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那个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的,恐怖狰狞的怪物。
V-47-VI-编织者出现在了生命工厂的核心处,朝着队长的方向走来,它庞大的身躯从阴影中探出,才现那是一道既高瘦纤细,又精干诡异的身影,它有着一头杂乱的黑,在地面上犹如毛毯一般延伸,它的腹部开裂,几道悬空的骨头将它的上下两部分躯体强行拼接在一起,对方的下半身的一团团蠕动的触须状物质,它似乎和这个房间紧密相连,V-47-VI-编织者有着四双手,它的眼眸先是落到了面前的队长身上,接着,它望向了舒莫,下一秒,编织者的眼神落到了贪婪的身上,那一瞬间,这个恐怖怪物的身体紧绷了一瞬,它猛得伸出手,身边的几条大手便直接弹射而出,接着狠狠朝着队长的方向冲去。
“爸……?”队长的声音停滞了一瞬,感人的父子相见场景并非生,他寻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的父亲并没有给儿子一个爱的拥抱,朝他迎面而来的,是两个逐渐逼近的大嘴巴子。
队长一脸茫然,他抬起手中的枪对准面前的人,却又实在下不去手。下一秒,贪婪手中出现一把巨镰,他将那苍白的骨镰举起,只是轻轻一甩,编织者的一条手臂就在半途被他直接斩断,一切都生地太快了,队长在一脸懵逼中,被编织者剩下的一只大手抓在手中,然后那个怪物看了贪婪一眼,眼中划过极深的恐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
“住手!”
舒莫的声音阻止了眼前的这场闹剧,编织者被切断的手臂啪得一下摔在地上,落进水池之中,接着在其中被迅分解、侵蚀,最终化为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