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相对于燕国的有条不紊,荥阳的情况并不乐观。
楚军如潮水般一次又一次扑向荥阳城,守城汉军也拼尽全力抵挡。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城下的尸体越来越多,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河,染红了黄褐色的土地……
民夫的尖叫声乍起,却在下一秒被翻上墙的楚卒抹了脖子,在一脸惊恐中死去。
几个矛兵见状,立刻将长矛插进楚卒的胸口,将尸体撅了下去。然而其他楚卒来得太快,又有几个人爬上了城墙。他们彼此配合默契,竟跟城墙上的汉卒打得有来有回。
眼见就要被楚军夺门成功,周苛大步上前,抽出环首刀,白光一闪,一名楚卒的脑袋已经被他砍了下来。矛兵趁着楚卒愣神的时候,用力一刺,将剩下的楚卒撅了下去。
危机消失,但这并没有让守军露出笑脸,因为他们看到楚军再次发动进攻。
楚军就像不知疼痛,不怕死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冲上城墙。
带着绝望的喊声在城墙上响起:“将军!我们的滚石木料用尽了!”
周苛以为自己会很震惊,但事实上他毫无波澜。或许是在一遍遍地攻城中,他已经嗅到了楚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又或者是在听到彭越战败的消息后,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只是他还心存幻想,想着能死里逃生罢了。可惜,这幻想终究是要破灭。
夕阳的余晖吞没了大地,城楼下厮杀声成片,城楼上却是一片肃穆。
晚风忽起,吹散了浓郁的血腥味,让人感到几分心旷神怡。
周苛举起环首刀,朗声道:“同袍们,汉王救我们于危难之间,现在是我们报答他的时候!众将随我,誓死护卫荥阳!”
“誓死护卫荥阳!”
“誓死护卫荥阳!”
一群人挥舞着武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城墙上,回荡在荥阳城中。这慷慨赴死的一幕,必将留在青史之上。
临近晌午,即便是寒冷的燕地也变得温暖起来。不少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门采购,蓟城因此有了几分烟火气。
阴嫚穿着一件素色冬衣游走在人群中,观察着燕地的民生。
酒馆里飘来酒香,食客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今年是咱们过得最安生的一年了。”
老哥的话引来其他人的赞同,妇人道:“往年一场雪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折在这。可今年别说咱们了,就连流民都没有冻死的。”
“多亏了大将军和公主打了野兽,今年也没有野兽吃人的事情了。我还记得去年冬天,有一只黑熊闯到邻近的乡里,吃了好几个人……”说到这,店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我当初就住在隔壁。”
其他人纷纷感叹店家命大,又感叹大将军和公主真是个好人。
老哥说道:“真是祖宗保佑,让我们能过段安生日子。”
“我看未必。”一个老伯说道,“你们别忘了,汉王和项王打得正凶,他们是一定要分出个输赢的。我看啊,大将军开春肯定要开拔支援汉王。”
众人纷纷噤了声,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复杂的情绪。
“打就打!”妇人一拍桌子,“反正怎么样都要打仗,跟谁不是跟。与其跟一个不拿我们当回事的,倒不如跟一个对咱们还行的。再说了,把仗都打完,孩子们不就能活在一个太平世道里吗?”
“你说的轻巧,那可是要死人的。”
“可不是,你们妇人就知道在家里安心拿钱,怎么能知道我们这帮男人在战场上要面对什么?”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身上的冬衣不是我们这些妇人一针一线缝的?再说了,谁说妇人就知道在家拿钱。公主还带兵打跑了以前那个燕王,还有阿桃女子还带着娘子军护送汉王脱困了呢,少瞧不起人!”
妇人牙尖嘴利怼得男人们说不出话。
店家见状连忙转移话题,生怕一群人在他这里吵起来。
听着酒馆内的辩论,阴嫚只觉得任重而道远。她收回了目光,想着自己该去看看娘子军的近况如何了。
娘子军的营帐在城东。由于只有两百多人留下,所以营帐占地面积并不大。栅栏修得不高,道路平整,门前还有两个活灵活现的雪人,倒是让这座营寨多了几分童趣。
娘子军正在操练,军营里时不时地传来命令。
“预备——射!”
箭矢划破空气,以迅雷之势扎入了飞在空中的木板。阴嫚粗略地扫了一眼,这一队的人基本上都射中了。
阿桃看到了阴嫚,将记录的册子交给了身边人,自己跑了过来。
“公主。”
阴嫚应了一声,问道:“新弩如何?”
阿桃:“很好。公主调的新弩更加小巧灵便,操作也简单,大家都很适应。”
“那就好。”阴嫚心道,也不枉我拜访了那么多老师傅,花了那么多时间研究新弩。
之后,阿桃又带阴嫚去看了技术兵和医疗兵。这两个兵种是为了保养维修弩机和救治伤员而设立的。
“对了公主,”阿桃忽然想起一件事,“今早温将军找您,没找到,所以托我给您带个口信。”
“什么事?”
“他说您让温家打的盔甲已经打好了。”
竟然这么快,阴嫚愣了一下。她正要问铠甲什么时候送到蓟城时,就看到韩信快步向她走来。瞧着对方面色不佳,阴嫚推测可能出事了。
可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一件事情——荥阳城破,周苛战死,韩王信被俘虏,而刘邦现被项羽困在了成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