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恹恹地回:“偷得我哥的,医院聚餐朋友塞给他的,他不抽烟就放家里,我不小心看见,就顺手拿来了。”
席子樾沉思:“晚点我跟他说,有人塞烟必须严词拒绝。”
“我本来没打算抽的,但是今天太烦了,太倒霉了啊,我越想越觉得触霉头,想着抽根烟缓解一下心情,谁知道亓令邬会突然冒出来。”她气得把被子踢到一边,“他要是好好说话,我也不会这样,大不了灭了烟跟他道歉。”
“难办。”席子樾忧心忡忡,“我只能祈祷亓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别给我们的片子找毛病。”
梁辛西冷笑:“你指望他?你信不信,无论你拍摄多少版本,他都不会喜欢,总能鸡蛋里挑骨头。”
谁也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梁辛西发誓,以后“庭深几许”再找她合作,不管给多少钱她都不会接。钱难挣,屎难吃,未来她图个安稳就行。
少爷别把路走得太死
随云居后院,一盏大灯如夏日骄阳,照得大半个别墅都是透亮的。斑驳树影映在男人身上,本就幽深的瞳孔此时更似坠入深海的宝石,他目色清明,聚焦在手中的玉雕上。
他用细砂磨棒小心翼翼打磨着玉雕边缘,从顶部发丝到鬓角,再从眉角和面颊,尽可能修得平整光洁,完全抹去吸眼针和凹钉等工具的雕刻痕迹。
粗糙的人形在他细致的修缮下逐步凸现特征,这是一尊眉目疏淡、气质幽远的地藏菩萨坐像,用雇主提供的俄料鸭蛋青刻制而成。
雇主的母亲生了重病,平日爱好养鱼,眼看着快到八十大寿,找了好多关系才联系到“庭深几许”的亓慕归,拜托她去亓令邬那里插个队,重金定制一套鱼池微观景,算是送给其母的生辰礼物,希望她战胜病魔,早日痊愈。
雇主出手大方,价格翻倍不说,更是托人送了不少名贵好礼。亓慕归是“庭深几许”的总负责人,为了盈利不得不用三寸不烂之舌去劝服她的好弟弟。
以亓令邬清冷的性格和拒人于千里的作风,自然不可能为金钱折腰,他不缺钱,没必要考虑人情世故。一听到这人要插队,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亓慕归只好要挟他,如果不接这个单子,她就跟父亲说自己打算定居国外,不挑“庭深几许”、甚至整个亓氏集团的重担。她若不接这烫手山芋,亓令邬必定会被家里叫回去接班,绝不可能有机会继续在深山潜心研究他的微观景工艺品。
于是这半年,亓令邬便被这个单子困住了。每日早晨八点开工,晚十二点收工,雷打不动。今晚,他终于完成最后一件玉制刻品,打磨完将它拼装进鱼池便算大功告成。
他放下手里工具,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放松颈部。这半年除了吃饭和睡觉外基本没有额外的休息时间,忙完这阵子得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亓令邬瞥了眼时钟,十二点过三分钟,不算太晚。他拎着工具箱,起身去院外的水池边洗手,刚进门又在水池边看见一道身影。她倚靠着旁边的桂树,低着头打电话,情绪并不稳定。
“妈,我说了多少次,当模特就跟在公司上班一样,它就是一份工作,就跟哥哥在医院当医生没什么两样。哥哥行医救人,我拍片子宣传商品,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您跟爸爸能不能不要老是用有色眼镜看待这份职业?”
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声,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多少也是带着些怒意的。
“宣传商品有你那样宣传的吗,你上个月代言的服装品牌我看见了,那穿得叫什么衣服,袒胸露乳的,是正经的拍摄团队吗?我告诉你,你当模特就当了,我管不了你,但你接代言的时候能不能筛选一下,过于暴露的品牌就直接回绝,你又不差那点钱。那套照片我们学校好多老师都来问我了,我都不好意思回答。”
梁辛西握着手机站在树下冷笑:“袒胸露乳?妈,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行,以后你同事问到我,你就说你女儿是在外面做鸡的,或者是拍成人电影的总行了吧!还有,我的摄影师只有席子一人,您觉得我有问题就算了,但是席子樾是哥哥的老婆,是我嫂子,他们能有问题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温柔女声骤然提高了音调,怒意四散,“我现在说你呢,别扯你哥和你嫂子。”
“您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梁辛西咬着下唇,眼中闪烁晶莹,唇角却还是努力往上勾着,“既然你们瞧不起我的职业,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反正你们一直看不上我,我也不求你们喜欢。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以后请不要深更半夜给我打电话。”
她恨恨地挂断电话,仰着头迫使眼泪流回去。哭?她梁辛西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袒胸露乳,哈哈,连我亲妈都觉得我穿衣暴露吗?看来被亓令邬这小子说中了啊。”她穿着吊带睡裙,胸前大好春光在灯下呼之欲出,她笑得无畏又轻狂,“行吧,就当我是妓女呗,大学教授的女儿在外出卖肉体,说出去也是个爆点呢!”
她说着又把肩带扯掉,领口往下挪了几寸,在树下搔首弄姿,撩起裙摆,借着月光欣赏自己的美好肉体。她转了个圈,忽然望见拱门前立着一个修长黑影,吓得险些惊叫出来。
“亓令邬?”她惊恐地提起肩带,往上扯了扯领口,“你、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
亓令邬不说话,也不朝她看,绕过桂树去角落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