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诗妍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女儿,而是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梁辛西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咯,改名换姓我都可以。”
她甩开徐诗妍的手,转身要往房间走。
徐诗妍又问:“你脚上的伤都好了吗?”
“惺惺作态。”梁辛西没有回答,而是冷冰冰地抛出四个字。
徐诗妍的眼皮疯狂跳动,咬着牙想说什么,嘴唇微微颤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梁辛西坐回沙发上,席子樾过来牵着她的手,小声问:“没事吧?”
她摇头,抬眸笑了笑。
真的好想获得自由,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从童年走到近三十岁,转头回看过往,一路上磕磕绊绊,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住双脚,只能艰难地、跳着往前龟速移动。
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凡事要靠自己这个道理,永远别幻想从家庭中汲取任何对抗世界的武器。她自身就是一柄剑,随时斩断羁绊,鲜血淋漓也要往前爬行。
梁许鄞关好门,瞥了眼桌上的蛋糕,完整的,还没有切块。他走去桌前拆开外面的包装盒,蛋糕上站着巧克力制成的小男孩,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拎着公务包,笑得眼睛眯成缝,十分可爱。
“许鄞,你还没吃饭吧,给你留了菜,我去热一热。”席子樾去冰箱里端出碟子,拆开上面的保鲜膜,一个挨着一个放进微波炉。
梁辛西拿起旁边的蜡烛,一根根戳进蛋糕里:“生日快乐啊哥哥,三十二岁快乐,啊不对,哥永远十八岁。”
“对呀对呀,永远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席子樾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梁许鄞唇角微扬:“哪有人永远十八岁,都会长大的。”
“才不,我跟嫂子就永远长不大,我俩永远十八岁。”梁辛西嘿嘿笑着,把手里打火机递过去。
梁许鄞看着一桌子的菜,心中五味杂陈。
他今晚刚在医院送走一个得了胰腺癌的病人,回家却还要抱着沉重的心情过生日。妹妹和妻子的笑容灿烂如春,他实在不忍扫她们的兴。
他点好蜡烛后席子樾关了灯,梁辛西坐在他对面,笑着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梁许鄞在她们的期待下掌心合起,撑在下巴上合起双眼。
生日歌唱完,他笑着吹灭蜡烛:“谢谢,我许好愿了。”
席子樾连忙过去挽住他的手腕:“快说说,你许了什么愿望?”
“哎,这个可不能问,说出口就不准了。”梁辛西打断她。
梁许鄞低头切蛋糕:“辛子说得对,说出来就不准了,不能说。”
“那好吧,希望你愿望成真。”席子樾有些失望,她真想知道梁许鄞的心愿是什么。
他从不轻易表达诉求,对什么都无所谓,这个也行,那个也好,他这样无欲t无求的人还会有什么心愿需要上天助他完成呢?
她也没再纠缠,乐呵呵地跟梁辛西分发蛋糕。
晚上梁辛西跟席子樾一块睡,她原本觉得过于打扰,席子樾却说现在难得能一起睡觉,睡一天少一天。
梁辛西想想也对,她跟她哥的时间还多着呢,就分居一天,总归是能忍一忍的。
她们躺在一张床上,肩并肩依偎着,讲了好多小时候的事情,又吐槽了好多工作上让她们觉得不顺心的同事。
长大以后,好像接触的人和事、能谈得话题也就局限于此了。
脱离工作以后显有社交,跟同事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还要多,温暖安静的家仿佛一下变成了客房,睡一晚觉又要出门,晚上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说到这里,梁辛西又想起了她的父母,只觉可悲。
“席子啊,总觉得有些愧对你,没让你有个好婆婆的。”梁辛西侧头看她,她明亮的眼睛里却盛满柔和的微光。
“愧对什么,你别瞎说,能嫁给你哥,我觉得很幸福,我丈夫的妹妹是我最好的闺蜜,谁还比我更快乐呀?”
席子樾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往往极小的细节便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宽慰。
“可是我妈老是这样过来,你不觉得隔应吗?”梁辛西翻了个身,侧身面对她。
“我不跟她计较就行了,放心,不会有冲突的。”席子樾拍拍她肩膀,“快睡觉吧,明天还上班呢!”
梁辛西“嗯”了一声:“我给亓令邬发个消息,马上就睡。”
亓令邬也刚歇下来,晚上去给亓慕归的朋友送东西,非要留他一起吃饭,忙完回酒店也挺晚了。刚想给你梁辛西打电话,却看见她发来的消息。
“今晚我在哥哥家睡了,跟我嫂子聊了好多啊哈哈,没想到时隔多年,我跟她又能睡一张床了。你在做什么,也准备睡觉了吗?”
他饶有兴趣地回:“在想你。”
梁辛西吃的蛋糕差点吐出来:“好小子,跟谁学的油嘴滑舌,不是跟我吧?行吧,我也勉强想你一下咯。”
“勉强想我,那你还挺委屈的。”他回。
梁辛西录制一段飞吻的视频给他发过去:“嘿嘿嘿,是真的在想你啦,赶紧忙完回来,等你。”
亓令邬是真想她了,这才多久没见,就想听她的声音,看她的坏笑。他回了“晚安”,坐在床头若有所思。
年轻人,还需多修行
他翻出手机相册,点开一个视频,双指放大画面,屏幕中央浮现出一张稚嫩又光洁的脸。
像大雾后山谷中刚刚冒出尖尖角的春笋,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习惯闪光灯的照射后,逐渐变得自信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