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周期大概在二十天。
还是原先那个导演,主创人员并无更改,编剧副导演还有一些重要角色都和九年前一样。
连戏里的衣服都一比一复原。
当沈恩慈看见穿白衬衫的陆亘站到面前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晃神。
就好像只是做了场梦。
耳边重新响起自行车的铃声,咕噜噜滚过潮湿的青苔石板,她回头,片场早已布置好原景。
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汽,卖菜大妈用力叫喊,活蹦乱跳的鱼从鱼池里涌动跳出塑料布鱼池,穿黑色连衣裤的大叔放下手里刮鳞刀,三两步跑上前将其丢回水里。
鱼尾甩出几滴带有腥气的水珠溅到沈恩慈脸上,冰凉触感唤回她神思。
陆亘骑着老式自行车停在她面前,笑着唤她:“小春崖,在想什么?回家吃饭了。”
“余讯…”
沈恩慈犹豫着喊出这个名字。
几秒后,她舒展眉头,侧身坐上自行车,抱住男人窄细的腰:“回家吃饭。”
失而复得的语气。
“咔,OK!”
导演打断他们,“保一条。”
沈恩慈错愕抬头看陆亘,她并不知道已经开拍了,只是延寻着记忆,顺着陆亘说台词。
“你刚才的情绪很对。”
陆亘道。
这段戏拍的是男主去世后,女主在梦中与他再相遇,心里虽有疑问,但很快说服并欺骗自己。
沈恩慈刚才那份恍如隔世的感觉恰到好处。
陆亘又在引导她进入角色。
她当初仅凭一部戏就摘得影后桂冠并不全然归功于天赋,那时陆亘几乎是手把手教她。
两人就刚才的场景台词又拍摄了两遍,导演却还是觉得第一条最好。
沈恩慈到底是太久没拍戏,无论是技巧还是感情都比当初生疏太多,一整天下来,完成度最好的还是陆亘趁她愣神那会引导她演的那条。
大家敬业工作到晚上八点多,导演并没怪她,只叫她再回去仔细研读剧本和原著。
演员都住在同一层楼,回去时和陆亘搭载同个电梯。
陆亘坦然对她施以援手:“随时可以来找我对戏,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间。”
沈恩慈今天备受打击,一时没说话,橙子担起礼貌大梁,连忙谢谢他。
回到房间后沈恩慈开了盏小夜灯,在电视上投影春崖。
明明是她自己的成名作,此时看起来却遥远又陌生。
少女春崖和善良朴实的父母生活在乡下小镇,平淡又幸福。
雨夜,浑身是血的男人冲进她家捅死了夫妻俩人,正要对春崖下手时,一个年轻警察踢开木门救下春崖。
年轻警察同样无父无母,他收养春崖,两人相依为命。
直至有一天春崖发现害死父母的歹徒竟是年轻警察的亲哥哥,他曾在酒后说过自己这辈子
最后悔的事是动恻隐之心放走自己的哥哥害死了一对夫妻。
复仇的种子在春崖心中萌芽。
沈恩慈依靠在床角,把电影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九年过去,她早已能站在观众的视角旁观,仍不免哀婉。
春崖自以为精心筹备的复仇被年轻警察看穿,他装作一无所知,在春崖动手前选择自尽。
抽屉里,是他这辈子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全部留给春崖。
猛烈的风吹开窗户,白窗帘呼呼作响,像年轻警察的手轻轻拂过春崖脸侧。
卖肉的大叔提着一扇排骨来敲门:“小余今天怎么没来拿肉?”
“他说读大学的妹妹今天回家,老早就跟我预定了排骨。”
结局画面定格在春崖回望含笑带泪的镜头。
随后黑屏,字幕开始滚动。
这个镜头极为出圈,至今还是各大院校教科书模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