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薄戎奴邀来的大都是纨绔子弟,虽然堕了先祖之名,但是还有基本的眼色,于是对薄戎奴留下一句“改日再战”后便识趣地离开。
没了无关紧要的人,郅都的手下先是解释了下宫里的情况,然后强调了皇帝从上林苑赶回宫,于是想请轵侯进宫劝住太皇太后,不让太皇太后在暴怒下砍了晁错的脑袋。
“这事不找皇后和公子瑞?找我一个没用的老头。”话是这么说,可薄戎奴并未耽搁地上了郅都准备的马车,路上还给郅都的手下打了个预防针:“我不一定能劝得住太皇太后,所以……”
薄戎奴故意停顿了下,丢出一个“办砸了不许怪我!”的眼神。
眼下的晁错等人已经无路可退了,自是不会强求太多:“人各有命。轵侯大人尽力便行。”
“至少得拖到陛下回宫。”
与此同时,长信宫里,薄姬本想将晁错压来,可是未央宫卫尉传话说内史府衙的人奉丞相之命把晁错给请了回去,估计是要悄咪咪地平息这事,所以薄姬也就作罢,只得看向回来复命的昌平长公主和刘瑞,冷冷道:“奉常和廷尉留下回话,你们去内史府衙替孤问问,他晁错……”
想到这事肯定是有皇帝的影子,而且当着奉常廷尉的面,她也不能毫无遮拦的去揭皇帝的短,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再次捶了捶面前的桌案。
而在刘瑞与昌平长公主离开后,长信詹事低头凑到薄姬耳边悄悄说道:“太后,馆陶长公主和轵侯求见,您看……“
“哼!这时求见,真当孤是傻子?”薄姬知道这两位肯定是过来求情,但也不想此事越闹越大,于是安排窦太后回去接见紧急入宫的馆陶长公主和轵侯,顺带让长信卫尉李广给中郎将郅都带句话,提醒他要是再把无关紧要的人给扯进来,她就亲自摘了郅都的脑袋。
出宫的刘瑞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可以证明刘启并未下诏动高庙外墙的丝绢,看得昌平长公主那叫一个惴惴不安:“咱们背着太皇太后弄这个合适吗?”
刚才在长信宫里,刘瑞可没有把这玩意交给太皇太后,只是说了“如有必要,孙儿可以证实这些。”
刘瑞明白昌平长公主的顾虑,反问道:“廷尉奉常都在长信宫里,侄儿总不能当面交给太皇太后吧!”
况且他还要借此要挟晁错呢!要是真给薄姬呈上,他就没了晁错的把柄,这番算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昌平长公主还想说什么,但是想到今天的事情大都在这个侄儿的策划中,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祈祷自己的作用仅限于此,不要陷得太深。
而当他们赶到内史衙门时,进门的庭院里空荡荡的,府外虽没重兵把守,但也没人在此晃荡,生怕去关中狱里体验一下杖责的滋味。
“小臣见过昌平长公主和公子。”司直上前迎接二人,低声道:“丞相和内史在里头恭候二位,还请长公主和公子借一步说话。”
昌平长公主点了点头,侧身瞧了眼四平八稳的刘瑞,沉声道:“公子瑞奉太皇太后和太后之命前来询问高庙的事,本宫也来做个见证。“
司直倒是困惑宫里为何安排青瓜蛋子的刘瑞,不过想了想椒房殿与长信宫的关系,他又释然了。
内史府衙的大小官员都被堵了嘴地按到一旁实施杖刑。即便是有丞相下令不得伤及根本,可是那此起彼伏的闷哼声还是让人头皮麻。
相较之下,从宫里偷溜出来的晁错要好上一些,毕竟还得留着力气阐述这事的来龙去脉。可是在申屠嘉的铁拳下,他的脸蛋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称得上精彩纷呈。
“殿下!”气喘吁吁的申屠嘉颤巍巍地向刘瑞和昌平长公主行礼,在被昌平长公主拦住后好声好气地带到一旁询问当下的审讯结果,避免让申屠嘉在接下来的问话里过于激动,然后把晁错打得半身不遂。
“你的度可真够快的。长信卫尉还没赶到,你就跑得没影了。”刘瑞坐到座的台阶上,两手那么随便一搭,漫不经心道:“廷尉奉常皆已入宫,卿就算是请来父皇,也不可能逃过一劫。”
刘瑞说罢像是想到什么,友善补充道:“当然,卿要是有丝公那样的人缘,让休侯和廷尉饶为你背书也不是不可能的。”
丝公袁盎与晁错是出了名的不对付,甚至对晁错的厌恶之心更甚于申屠嘉。
晁错的膝盖已经被压得开始抖,可面子上依旧不改往日的高傲:“公子是奉太皇太后之名前来问罪?”
“问罪那是廷尉和丞相的事。法家重规则,卿为恢公弟子,自然比我更懂这些。”刘瑞失笑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晁错面前,弯腰瞧着低头的内史汗如雨下:“太皇太后让我来只是想请内吏大人解释一下。”
“……”晁错的心里警铃大作,更是不敢与之对视。
而刘瑞的语气在这一刻轻柔无比,仿佛是从地狱里飘出来追魂索命的:“这天下是你的吗?还是说,你晁错要谋朝篡位,挖我刘家祖坟?”
第44章
晁错对上刘瑞的眼睛,慢慢地笑了:“看来公子是铁了心地要摘臣的脑袋。”
“卿真是健忘到让我无话可说。”刘瑞摇了摇头,还是那副看好戏的模样:“拿你是廷尉的事,赐罪是两宫太后的事。我若是真要你的脑袋,现在来的就是要证明自己没有与卿同流合污的饶公或中郎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