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现在时家那位当家人哪里只跟杨家不对付,连管雍州的风家,也一并看不顺眼呢。不过碍着宗门面子,应当是会来的吧。”
绿央听见了,心里暗暗想:“时家怎么会与杨家不对付,杨家不是一直管晋州仙门后勤的吗?”想到这里,她内心有个不好的猜测,也不敢坐实。
这时,那桌人的声音又传来了。
“时家这位掌事的可不得了呢,回来两年就从她爹手里接过了时家大权,又花了三年把晋州仙门打乱重来,自己坐上了宗主的位置。当真了不起。”
“可不是。虽是女子,行事却是雷厉风行,我看与雍州那位风宗主也不相上下了。不过脾气也怪得很,她常年不喜奢华,只以一枝玉兰插冠,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物件。”
“据说这位时宗主格外喜欢玉兰花啊……”
听到这里,绿央心紧了又紧,眼皮也“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她正欲喝口水提提神,却听方才那人又开口了。
“来了来了,时家那位来了,快别说了。”
绿央顺着朝门边看去,正看到时祺一身黑衣自门外进来。
时祺模样比七年前成熟了些,但脸上却是陌生的冰霜覆雪,长竖了一半的高马尾,果然横插着一枝娇小的含苞玉兰;腰上别着一把不长的木剑,修长的手指搭在其上,不时摩挲剑柄,腕间的铃兰格外显眼;脚底踩一双及膝的长靴,绷着笔直的小腿。
她身边跟着一位同样一身墨黑的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绿央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也容不得她去记忆里细细思索了,看到时祺的一瞬间,她眼睛里就蒙上了水汽。直到看到时念安在靠前的桌边坐定,她才收回了目光,灌了一大口茶稳了心神。
桑桑摸到绿央的手背,轻声道:“梦鱼,还好吗?”
反手拍了拍桑桑,绿央勉强笑了笑道:“没事,放心。”
坐了一会儿,喝了半壶茶,绿央刚刚觉得心情稳定了些,便听到大门那边一阵喧闹之声。
三人齐齐抬眼望过去,原是杨铭亲自领着风羲正在往里走。
风羲穿了一身白蓝,她头奇多但只是刚刚及腰的长度,梳了清简的髻,披散在后的头依然如墨一般黑,只以缎带装饰。腰间依然三个环佩,走动间清脆作响。
绿央瞧了两眼,依然没在风羲脸上瞧出和从前哪里不一样,只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透出神采飞扬和一宗之主的自信之色。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反倒是风羲瞧见了这桌的桑桑和萧柏,又同周围人说了几句话,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无法控制的,绿央的心还是被捏了一下。
“桑桑,萧师兄,没曾想你们也来了。怎的不早说,我也好提前给你们安排一番。”风羲脸上还是从前那样的平静,说话知礼又不会显得过于客气。
桑桑开口道:“怎么敢劳烦风宗主,我等不过顺路,也不敢耽误了风宗主为至交好友操办啊。”
风羲面上有一丝僵硬,但随即恢复自然。萧如松此时站起来行了一礼,道:“风宗主不必客气,我们也不过刚到。桑桑说话一向如此,你切莫怪罪。”
摆了摆手,风羲道:“谈何怪罪,萧师兄不用客气。”
末了,她瞧见坐在一旁的梦鱼,又道:“这位是?”
绿央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客气的礼,道:“在下梦鱼,见过风宗主。”
抬间,铃兰步摇出两声轻微的脆响,风羲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萧如松道:“梦鱼是我朋友,游历至此,便一道来了。”
风羲道:“如此,梦鱼姑娘可要在龙城多玩两天,有需要的只管向风某提。”
“风宗主客气。”
不咸不淡地寒暄一番,风羲转身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绿央刚松了一口气,哪知风羲刚走了两步,又调转回来。
绿央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梦鱼姑娘,可是西州人士?”
绿央定定地看着她,道:“何方人士与风宗主有什么干系?难道这宴席,还要约束出身?”
“非也。是在下失礼了。”
绿央已经疲于应付,把头转向了一边。
“风宗主,既知失礼,还不赶快回去,有人可是等急了啊!”
循着声音抬眼望去,眼睛差点又蒙上雾气,绿央强行压了下去。
时祺已经走到绿央身侧,说完,还拿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绿央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绿衣女子,晃眼还以为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风羲脸色霎时间极为不好看,匆忙跟几人道了别,走过去拉住那绿衣女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绿央站起来,道:“多谢时宗主替梦鱼解围。”她声音里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颤抖。
时祺摆摆手,道:“小事。我原本只是过来同桑桑师姐和萧师兄打个招呼,顺嘴的事。不过,你叫梦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