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祺闻言,上前一步行了个礼,道:“公子放心。”
“原来这位也是宗主。未到此地之前,便听说晋州那边仙门整顿,时家出了位少年才俊,如今一看果然气度不凡。怪在下眼拙,竟一时没能看出来。”
即使过去多年,商6那商人的巧嘴之功也没有落下,一番马屁是拍得恰到好处。
时祺还是客气地谢了一下,又道:“公子谬赞了。只是这地方离雍州管辖范围也有些距离,即使我和风羲即刻通知门下弟子,赶过来也约莫需要两日的。不知公子是否方便收留我四人。”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我这就叫大家伙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商6喜不自胜,虽然不能即刻就走,但到底也有了希望,赶紧地就拉着人去收拾屋子。剩下的人要么跟着商6去了,要么三三两两在收拾今日所得,更多的则是围着风羲四人打转,打听外面的事情。
在这些人之中,绿央现了一个男孩的不同寻常。这男孩看面相比黄芩小一些,长得也与常人无异,周身却有极淡的灵气环绕。那点光晕极近没有,但还是被眼尖的绿央现了。趁着说话的功夫,她掏出糖来分给众人。给那男孩的时候,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对方的掌心。
只这一触,绿央就肯定了:“你是妖?”
那男孩仰头,不退不让,没有丝毫惊慌:“是啊。”
旁边的吴婶道:“绿姑娘别怕,小山奈不会伤人的,我们都拿他当孩子带呢。”
“山奈啊,难怪你香香的。”绿央笑着,又拿了两颗糖给他,道,“去吧。”
男孩便喜滋滋地拿着糖看山鸡去了。
四人被簇拥着一直到入了夜,用过了村民准备的晚饭,才算回到商6特意给她们腾出来的屋子里。这屋子不大,左边靠墙两张床,有一张还是从其他屋搬来的,拼成了一张,倒能睡下她们四人。右边靠墙支着一张桌子两张小凳,以及一根横在上方的架杆。
风羲和时祺坐在桌边,绿央和禹梧桐则坐在床沿。
绿央倒下去,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一晃一晃,道:“这地方除了些花草树木,没其他生灵了。那山鸡,不是原本就在这儿的。灵石,就是那湖。”
时祺道:“他们都愿意离开,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只是,这些人被掳到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又是谁把他们掳到这里来的。”
禹梧桐在床榻的另一边坐着,也在思考,道:“最早的商6,可以追溯到七年之前,其他人来的时间没有规律,身份年龄也不是固定的。背后之人似乎是随机下的手。”
风羲抬手敲了敲桌面,道:“既没有其他生灵,那人只怕就藏在这村民之中。只希望这位不要给我们节外生枝的好。”
“恐怕难咯。他掳了这些人来,说不定就是觉得无聊,想找人陪的。又派了沙蟒和圡甲阻挠我们进来,想必不会轻易让我们走。”绿央掏了掏自己的袖带,掏出最后两颗糖,一颗给了禹梧桐,另一颗自己剥了塞到嘴里。
风羲又道:“这村中十几人相处得都甚好,面上瞧着暂时还看不出来破绽。先不要打草惊蛇,观察着吧。”
剩下的人应了,风羲和时祺又各自给宗里传了信,便准备歇下。
谁知绿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蹿起来,拉着禹梧桐的手作势往外走。
风羲忙问:“去哪儿!”
“一身一头的沙子,睡不着!走走走,梧桐,咱去湖里沐浴去!”
风羲想拦,到底是没出声。只时祺喊了一声:“师姐小心点,别叫人看了去,我可会告诉溪山的!”
绿央冲她做个鬼脸,便拉着禹梧桐一溜烟地没影了。
望舒高悬,像一轮没有瑕疵的夜光玉盘,将那银辉肆意地撒下。整个湖面都泛着粼粼的波光,好似银镜。这绿洲的夜里静极,在这月色之下又雅极。那湖水不见刺骨的冰凉,反倒有一种温润之感。让两个刚下水的人都舒服地眯起了眼,一深一浅两身绿衣裳在岸边挨在一起。
绿央靠在岸边一块石头上,身子掩在湖水之下,只觉这湿润让她干得快要裂开的树皮都通畅了许多,舒服得紧。她翻身,伸手在衣服里摸出那管黑色窄箫,又重新靠在石头上吹了起来。
那乐章顺着月光,在湖面飘荡。似笛声悠扬,又似箫声婉转,配着此刻的意境,叫一边的禹梧桐都听得入了神。
一曲毕,绿央将窄箫放回原处,垂头理自己的头。禹梧桐就坐在她旁边,情不自禁地也捞起了对方的一缕青丝,握在手中看了半晌。
绿央拔下钗的时候,听到禹梧桐说话。
“绿央姑娘这钗,可是和时祺在一处做的?”
将一对钗尽数除了,好好地放在衣物上,绿央的头便尽数散了下来。她侧过脸跟禹梧桐解释:“不是。她腕间那个,原本是我的。我这个,是夫君亲手做的。”
禹梧桐盯着她额间那点叶纹,觉得在月光下,这张脸真是白得过分了。
“既是你的,又为何在她手上。铃兰世间少有,我瞧着那个似乎不是死物。”
“梧桐好眼力,那株是从小在我根系之上长大的。不过……风羲没跟你说过我们从前的事吗?”
绿央将自己的头拢到一侧,露出一边的肩头。她以为以禹梧桐和风羲的关系,应当对她们从前的事情一清二楚,没曾想竟什么都不知道。
“不曾,我也没问过。”
禹梧桐还是那么看着绿央,眸子里什么奇怪的情绪都没有,干净得跟这月下湖水一样。绿央太喜欢她这个坦然的样子了,便道:“那我跟你讲讲?”
那边应了,绿央便絮絮叨叨地开始跟禹梧桐讲从前的事情。
不说还好,一说绿央才现自己连细小的东西都记得清楚。反而关于风羲的事,从前觉得很多,多到占据了她满心满眼,到如今讲出来的时候,才现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其他人来得特别深刻。
两人就这么靠在石壁上,浸在温润的湖水中,慢慢把从前的事情说了个干净。本来两人的脑袋都向后仰着搭在那石头上。听绿央讲完,禹梧桐却坐了起来,定定地盯着她看。
难怪,这样的修为却连魂器都没有,也难怪风羲和时祺都紧张她得要命。原本还以为是娇惯出来的小姑娘,没曾想是那些人已经失去过一回,哪里能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