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知晓此情的官员皆为这个昨日上京的洛阳王捏了把汗,但堂上陛下却出乎意料的随性。
南凌天看着东方朔如此恭敬模样,眸中方才酝酿出的一丝不满忽而在再次看到傅墨卿的身影时消散不见,反而未再追究道:
“洛阳王有此心朕很是感动,王爷此次上京倒是选对了时候。”
南凌天此话说完,东方朔蓦地心头一跳,可能是他心下要做的事情实在与陛下的命令太过冲突,又或是方才才受了来自国师大人的嘲笑,此刻听着陛下的话也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东方朔未言,安然听着陛下将话讲完,果然南凌天再次开口道:
“国师大人昨日向朕提议为天下黎民祈福以求得甘霖,王爷不若在京中小住几日待观完祈福大典再走不迟。”
他正有此意,他此次回京述职只是借口真正想做的是替楚府洗脱罪责与冤屈,想要将心中那人自冷宫中救出来,看她真正过得幸福。
东方朔方才还在想着要如何才能够让南凌天答应让他小住,而眼下这现成的台阶便送来了。
“如此那定是极好的,那臣就如陛下所言讨扰了。”
他答的简洁,生怕将心中诧异欣喜露了馅,但南凌天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未等他话音落下便又乍然道:
“毕竟,国师大人昨日之言说此次祈福若不能为百姓带来甘霖,便自请罪责。不知依王爷之意该如何定罚呀?”
这话显然是针对傅墨卿的,南凌天不是忽然大度,而是变着法的将傅墨卿与他这个王氏宗族拉到了一处。
东方朔转头看了眼眼下仍是淡然自若的傅墨卿,自然不会钻了这个傻瓜都看得出来的圈套,他笑了两声缓和了一下气氛,转而道:
“国师大人既说此话,定是是心中有了把握,若说祈福那定然得看这祈福之人所谓个人,若是陛下那国师大人这番话说的却是并未夸大。”
他笑着,十分自然的将南凌天夸了,同时也未得罪傅墨卿,南凌天自然看得出他的想法,但既受了奉承,那便不好再挑他的不是了。
堂下寂静,傅墨卿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出了声。
“陛下,祈福之日臣昨夜已然有所定论,时间就定在十日之后,桂月二八如何?”
虽昨日陛下在朝堂并未应下祈福之事,但昨日下朝有朝臣见了内官出入傅府,虽不知具体事宜但朝中消息向来互通,稍加打探便尽皆知晓了。
今日朝堂陛下一上来便说祈福之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已然做好了告饶的打算,提及祈福一事陛下定然没有好脸色,而今傅墨卿竟还如此胆大不经商议径直的将时辰说了出来。
这是赶鸭子上架,让陛下不答应都不行啊。
“好啊。”
果然,众臣听着上首传来的那声应答,分明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声线,若不是他们的错觉南凌天眼下怕是已然开始生气了。
“那便如国师大人所言,要不要朕将白内官也拨给你,让你一并做了宫中的主?如此才好行事啊?”
这怪声怪气的腔调,就差说怼在国师大人的面上问,我还要不要将这皇位让给你来当啊?
但对于他如此暗讽傅墨卿却未至一言,他抬头看了眼有些疯癫的南凌天,义正言辞道:
“陛下折煞臣了,这都是臣的本分。”
他倒是个听不出好赖话的了,南凌天讽刺未成面上多了一抹讥笑,也不愿再与之周旋,即可便落了定音道:
“那便按国师大人说的来吧?”
他知晓如今的朝堂之上并不是他的一言堂,若要论话语权力自己恐怕还不及傅墨卿与谭永宁加起来来的有决策,眼下若是再辩下去恐怕又将步入昨日朝堂的后路,他只能暂时忍了。
今日朝堂倒不见昨日那般凶险,朝中众臣已然做好的心理准备也并未用上,也好,省了一回跪拜。
下了朝堂,东方朔被单独叫去述职他自大殿门口与傅墨卿碰上,忍着方才被嘲笑的不满还是开口叫住了对方。
“傅大人,你当真要在十日之后举行祈福仪式?看这一成不变的天气十日之后可不像有雨啊。”
东方朔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近一年多来裕国上空总是晴空万里,纵然有时会有些云挡住了那烈烈骄阳,可这天气看着与往日一年无二,不可能会突然带来甘霖。
“方才听陛下的意思,若祈福仪式最终失败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东方朔还是将心下疑虑说了出来,他不想看着这先帝亲自指派的国师就这样毁在这里。
傅墨卿停了脚步回身看他,闻言却是十分笃定,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后果反而宽慰起了他这个旁观者。
“有劳王爷操心,十日之后自然无雨,但若以诚心加以求之却不能定论,此时我心中有数,王爷还是操心操心自己。”
……是他想的太多了,傅墨卿怎么可能会宽慰他,他这是先扬后抑丝毫未将他的话听入耳中啊。
他看着那道与谭大人并行的背影,忽而轻轻摇了摇头,或许是他一开始对他的成见太高又或许是他方才的猜忌太过具实被他所见到了,以至于傅墨卿对他如此设防。
只是这样一个优秀之人,若是十日之后祈福仪式未能成功,彼时又该做何打算。
亦或是,傅墨卿当真如此十拿九稳,能够让这一成不变的天真的下场雨。
若祈福当真成功,那这天下定然会太平太多,那先帝之所以推举此人坐上国师之位便昭然若揭了。
傅墨卿与谭永宁一同行的远了些,谭大人向后看着那抹走远的背影忽而转向他问道:
“国师好似与新入京的洛阳王不太对付啊?”
不然也不会初次见面便如此言语相击,他好似未曾见过傅墨卿对谁有这样明显的不满。
听闻身旁谭大人问起,傅墨卿浅浅笑着答道:
“此人意图太过明显,不喜罢了。”
谭大人听的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却也未再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