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翎寒跟着炎牙穿过走廊,来到了里屋。
窗前的小几上,散落着不少书册和卷轴,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自然也没有花瓶了。
但是卢翎寒看见炎牙伸出手,凭空凝出一团水,他指尖一接触到水团,水瞬间凝结成了冰。炎牙将这个非正常形态的花瓶放到窗台上,将花束放了进去,偏过头看见卢翎寒惊讶的表情,唇角上扬:“想学吗?”
卢翎寒咽了咽口水,而后点了点头:“想。”
“那便,跟我来吧。”
天色已经晚了,可还是没有看见卢翎寒回来的影子。祁成轩站在入南山的石碑前犹豫不决。
还是掌门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掌门远远地就看见他站这里了,也不知道在瞧什么,只能半打趣道:“你啊,祁家之前说来接你,你不去,说对修行不感兴趣,这下子,怎么又憧憬起来了?”
“我”祁成轩刚想反驳什么,可话一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担心的另有其人,可他却不敢说出口,只能沉默。
掌门负手而立,看向进入南山的石板路,感叹道:“寒儿这是真的遇到贵人了,但愿他能有点出息吧。”
祁成轩却是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饭盒,他有些着急,也就不得已煞一下掌门的风景了:“弟子想着,师弟自早饭后便上山,这么久未曾下来,怕是早就饿了,想着给他送点吃的。”
掌门这才想起他和炎牙不用吃饭,他儿子还得吃饭呢,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还是你心细。”
既然已经决定了,祁成轩干脆下定主意:“那弟子就先去了?”
掌门摆摆手:“去吧去吧。”
他遥望着祁成轩健步如飞,又拄着拐杖往回走,兴许炎牙能再多收一个也不错。
入了夜的南山有些阴森,可惜祁成轩心心念念的都是手里的盒饭可不能冷掉,并未在意这些。
他远远看见了小院别致的屋檐,心中一喜,可还没靠近,忽然一道劲风袭来,幸得他身手敏捷,带着盒饭躲过了。
南山没有什么人,连大型动物都很少,会是什么人袭击他呢?祁成轩站稳脚步,一抬头就看见了“罪魁祸首”。
炎牙站在石阶上,月光将他脸上的兽骨照得白亮,除此之外皆是阴影,祁成轩并不能判断他什么表情,只能耐住性子,问道:“敢问前辈为何袭击在下?”
炎牙偏了偏头,语气有些轻蔑:“我以为是什么贼人呢,原来是你。”
这敌意很明显,祁成轩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发作,他记得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师弟:“不知道师弟在何处?他未下山,我担心他饿了,为他带了些盒饭。”
炎牙却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道:“他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挑衅和疏远让祁成轩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抬起头直视炎牙:“前辈可是在针对我?”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还没到能质问炎牙的层次。就在他背脊发凉的时候,炎牙的一句话让他仿佛被泼了冷水。
“是,又如何?”
炎牙回到了结界之中,他抬眼看了看阵中的人,脸色又缓和了许多。
卢翎寒浑身赤裸闭着眼睛坐在浴桶之中,他的十指都被刺了一个小口,一种黑色细沙样的东西正从里面不断流出。
掌门给卢翎寒下的封印是死印,寻常情况下这辈子都不可能解开,他只能先除掉封印,血脉还不能唤醒。
除印的过程太痛苦了,他先让卢翎寒昏睡了过去。炎牙走过来,单手捧起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睡颜,替他拨开发丝,露出这张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像是怀念着什么。
黑沙排尽了,他收回手,转而牵起卢翎寒的左手,伸手一划,在他的掌心划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浸出。而他也在自己的左手也划了一道,只是流出来的血却不像是寻常的鲜红色,里面似乎还夹杂了一缕紫金,在烛光下还有些闪光。炎牙紧紧握住他的左手,两只手的伤口对迭,而他始终注视着卢翎寒的脸。
一缕紫金色似乎顺着卢翎寒的左手开始蔓延,即使是在昏睡中,他也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等到这些紫金色蔓延全身后,它们又忽然隐去,不见踪影,最后在卢翎寒的额头浮现出了一个符文一样的紫金色纹路。
卢翎寒的眉头终于舒展了。炎牙替他擦拭完头发,倾身将人从浴桶中抱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而他直起身,看着出现在窗外天空中的异常光彩,知道往后的日子绝不可能安宁了。
半夜里南山上的奇异光彩,并没有被太多人看到,但总有人看见。
祁成轩还没从炎牙那句“是”里走出来,辗转反侧,索性不睡了,在屋内窗前静坐。他抬头就看见了那些奇异的光芒,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卢翎寒。他急匆匆地出了门,想去告知掌门,却见掌门已经站在了院里,看着光彩直叹气。
祁成轩连忙走了过去,问道:“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掌门见他还没睡,有些惊讶,但脸上表情更多的还是叹惋,这光彩怕是不止仝山派能看见了,他也不想扯什么谎了,索性全说了:“紫气聚体出世,仝山派,真的安宁不了了,但愿他能信守承诺,保我儿安康。”
紫气聚体?祁成轩是知道的,当初卢翎寒的母亲便是紫气聚体,但关于紫气聚体他了解也并不多,比起它的天资,人们更在意它另一个用途,炉鼎。
炎牙要收翎寒为徒,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祁成轩看着那些光芒,直到它们散去,他仍然站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