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说:“人得识相啊!你不是那种榆木疙瘩、棒槌脑袋的轴人啊!”
“我是!我就是!”
……
回想着李娟那阴冷的眼神,老侯心里突然没了底。这个软硬不吃的臭娘们今天能被他降服吗?其实,他今天也没想出什么灵丹妙药。无非还是软硬兼施,先软后硬。软,就软到极致。行不通了,就硬。硬,就硬到极致。他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那一小包迷魂药,把牙咬得咯嘣响。
想想李娟突然住院,估摸着也跟焦虑不安有关。吕东就快要复职了,她心里能不想这事儿?你捅了人家一刀,你能跟没事儿人似的?住院八成也是吓得!外表看着挺硬,里面也不过是一堆烂棉花套子。一个没啥本事的女流之辈,逞那种能有蛋用?女人要是犯浑,轴得不透气,那真是没救!哪个男人会喜欢这种硬邦邦的东西?
一名护士迎面走来,他上前打听。
到了,4o3房间。
侯宝才敲了敲门,没等有人回应就推开了,然后张嘴就喊:“李娟?这屋有叫李娟的吗?”
这间病房也是两个床位,有一个床的病人恰巧今天出院了。李娟正独自一人戴着耳机躺在床上看手机,因为声音开得大,看得投入,一时没反应过来。老侯一眼瞅见了她。两步就跨到了她的床边,大咧咧地说,“小样儿,喊你还不言声。”
突然一个壮汉站到眼前,李娟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单位的老侯,手里还拎着酸奶,急忙摘下耳机,激动地坐起来,然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侯哥,哎呀,侯哥,你怎么来了?这大晚上的,这是折腾啥呀!”
“没事儿,我来看看你,听你们主任王保志说,你生病住院了。我说这是怎么闹的,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老侯随手把奶放到了地上,拽过床头的凳子坐下。
“哎呀,别提了,那天晚上准备睡觉啊,突然就觉得心慌,慌得感觉心脏要跳到嗓子眼了!胸闷得上不来气。当时就打了12o,来医院了,一查,是急性心肌缺血,还有心律不齐。”
“哎呀,正常,到岁数了,该得病了!哼哼。”本来是句安慰的话,从侯宝才嘴里说出来,像是在咒人。
李娟陡然想到了老侯来的用意,脸上的激动之情一下冷却下来。
但一想到自己生病后,几乎没有人来探望她,就连她的老公也只是下班后来一下,就回家管孩子了。侯宝才是单位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看她的人,心里不觉还是暖烘烘的。虽然老侯不会说话,但心是好的。看看这胖乎乎、傻乎乎的样子,她觉得老侯还是挺可爱一人!
在拒绝签字这个问题上,李娟有些松动了。但是还没有到痛快答应的程度。她非常想知道,为什么老侯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吕东到底拿住了他什么?
“娟儿啊,”侯宝才着急往下进行,但又怕被顶回来。他坐在小凳上,双手不停地在床单子上来回摸着,嘴里“嗡嗡”着,想说又不知怎么说,只是用眼直勾勾地看着李娟。
李娟冲他一伸手,淡淡地说:“拿来吧!”
“嗯?啥?”老侯有点不敢相信。
“你今天来不是单纯地来看我吧?让我签字呗!拿来,我可以签。”
“我操!真的!妹子,娟儿,你得场病人就变得这么敞亮啦!”侯宝才激动地扭动腰身,低头从斜背着的挎包里翻那张纸。“哥这辈子都感谢你!娟儿,你记住了,以后你的事就是哥的事,有困难说话!”说完,把那张纸和笔递了过去。
李娟冷冷地接过来,轻轻地放到了一边。“侯哥,这个字我今天可以签,但是我想听句实话。你如实说了,我痛快签。你要是糊弄我,这张纸你也别想拿回去,我保准把它撕个稀巴烂!”
这招让侯宝才始料未及。
他干瞪着眼,人一下僵住了。看来他下面一旦话说得不对,不仅拿不到李娟的签字,还有可能连前面别人签的也一块毁掉。真是他妈的瞬息万变啊!跟女人打交道就是麻烦!他咬着牙,把手伸进兜里,攥住了那个小药包。
“行,娟儿,你问吧,你想听什么,尽管问。我肯定如实说。”说完,老侯的眼睛开始左右寻找,见李娟身后的床头桌上放着俩杯子,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我有点渴,我倒杯水,咱俩边喝边聊。”说完,拿起地上的暖水瓶倒水。
李娟不管他,拿起那张纸盯着上面的那几个签名看。
侯宝才顺手把小药包的粉面倒进一个杯子里,然后倒入开水。
“先放那边晾晾吧!有点烫。你问吧。”老侯坐回了凳子上。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写这个东西!吕东到底拿住了你什么?当初写‘举报信’的时候,你那说一不二、果断决绝的劲儿头,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啊!”
“吕东她能拿住我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下一步吕东要复职回来上岗了,咱们还得在频道里混啊!你一封举报信没把人给弄死,现在她又活了,又要回来了,能不收拾你?!能不报仇?你把人家弄得一年没上班,差点从电视台消失!让你会咽下这口气?”
李娟眼珠子滴溜转着。半天,她开始摇头,慢慢地说:“不是!这还不是我想听的!”
“操!”侯宝才心里一急又爆了粗口,他有点忍不住了。“就这些事呗,还能有啥啊!你自己想象着还有别的事,那是你的想象!我可编不出来!”
“真得吗?”李娟拿起那张纸,两手展开拽着,做出了准备手撕的动作。
“别别别,姑奶奶,别,可别呀!你得救救我啊!”
“说吧,我为什么救你?”
“行行行,我说我说……其实我是真被吕东拿住了!”侯宝才突然老泪纵横。他咬着后槽牙,把吕东拍到他送礼视频,并以送到巡视组为要挟的经过又温习了一遍。最后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也给宫仁送了?好像录到的视频里也有你。只不过没有找你算账而已!”
听完,李娟平静的脸上不再平静了。
她放下那张纸,低下头,手开始在胸口上不停地抹拉。突然,她抬起头,额头上涔着汗珠,轻轻地说,“侯哥,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决定辞职了!”
“别啊!大妹子,娟儿,你得帮我啊!我没本事辞职啊!”侯宝才心里一阵绝望,两腿一软,一下跪倒了李娟的床前。
“你这是干什么?!哥,哥,起来,起来,我签,我签,即使我不干了,我也签这个字!我不看别人,就冲你!”
说完,她拿起笔,用手机垫着,在那张纸上快写下了“李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