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摔碎了,縫好了就有了第二次。
而這次,游判再也不捨得傷它分毫。他小心翼翼地把一顆珍寶般的心接了過來。
立在上面的草莓飽滿水潤,外面裹了一層薄薄的糖漿,看起來分外誘人,難怪遲寄上次會忍不住偷偷吃掉它。
游判舀起草莓,還是給他,「你吃。」
遲寄略顯驚慌:「這是給你的——」
「張嘴。」
遲寄只好「哦」了一聲,乖乖張開嘴巴。
草莓餵了進來,涼津津的糖衣遇熱即化,很快在口腔漫開甜味。遲寄被喜歡的味道取悅,咬了滿嘴脆香,笑眼如彎月。
這第二口,游判便自己吃了,在遲寄期盼的目光下認可了蛋糕的味道:「太香了。」
遲寄開心得不行,說自己下次出門的時候還給他帶禮物。
游判把蛋糕吃完,示意遲寄去翻桌上的袋子:「看看那是什麼。」
那是他剛才去市買回來的。
遲寄看清裡面的東西,大喜:「火鍋食材!」
游判走過來摟住他的腰,用臉頰親昵地蹭了蹭他,「今晚在家給你做。」
為了養傷,遲寄已快大半年沒有吃火鍋了,饞蟲正肥的時候突然天降驚喜,簡直比中頭彩還要令人高興。
他把食材從袋子裡拿出來,開心得語無倫次,「我、我幫你備菜。」
「你啊——」游判笑著戳他額頭,「只有一個任務,坐著等吃就行了。」
他聽游判的話,到客廳挑了部電影看,心卻一直掛念著廚房那邊,沒一會兒,就忍不住把身體蹭了過去。
正在洗菜的游判偏頭看到他:「怎麼過來了?」
他的手抓在門框上,摩挲著,「要幫忙嗎?」
那雙怯生生的眼睛看得游判心裡一塌,也讀懂了跳動在眼波里的心思。人在太期待一件事的時候根本坐不住,游判便也不為難他了,同意讓他幫忙。
「這盤蝦的蝦線我已經挑乾淨了,你再拿去沖洗一下,然後在盤子裡擱好。」
「好的。」
動作認真極了,蝦仁被當做寶石一樣慎重地拿在手中,指尖輕柔地搓洗,雪白的膚色簡直比蝦肉還要剔透。
洗完了,就又乖乖地要活兒做:「然後呢?」
游判看著食材琢磨了一會兒,選了把萵筍出來,先給他示範一遍,「像這樣把菜葉子剝下來就行。」
「恩。」遲寄照做,完事兒了就又等著。
剩下的食材處理起來都必須用上刀,游判不敢讓他碰,正好鍋里撈起焯過水的牛肉,便順手讓他接了:「先把這個端到小案台那邊,我等會過來碼料。」
「好的。」遲寄雙手伸過來,游判見著他姿勢不太對,剛想提醒一句「小心燙不要碰碗壁」,遲寄兩隻手就先行捧了上去,被燙得尖叫,下意識甩開,殃及得一碗牛肉掉地上摔得粉碎。
「傷著沒!」游判沒看一眼地上的殘渣,一把抓過遲寄的手查看。遲寄在原地愣著,忽然急促地喘息起來。
游判剛發現不對的時候,抓住的手掌立刻就抽走了,遲寄直接衝出廚房。游判心驚膽戰地追出去,果然,人已經跑到陽台邊,從書案上抓了張紙團成團就開始往嘴裡塞。
「遲寄!」
游判撲過去把紙團奪過來,扶住雙肩將他掰向自己。
遲寄在發抖,不安的眼神閃躲著,像是做了天大的錯事。
「錯了。。。。。。錯了。。。。。。」
游判心如刀絞,卻按捺著把人抱進懷裡安撫的衝動。遲寄最嚴重的錯誤認知就是「懲罰」,這也是最難治療的內容。此前缺少時機游判一直沒辦法在這方面對他進行干擾,而此刻,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必須快冷靜下來,保持絕對的理智,不被私心影響,趁著這個時機教會遲寄重要的事。
「遲寄。。。。。。寶貝兒。。。。。。」
他摟著,抱著,把人端到沙發上去。
「看著我,聽我說。」他捧起遲寄的臉,「人在做錯事的時候不需要懲罰自己。」
遲寄果然沒有像之前那樣自然地接受的觀點,「懲罰」的重要性在他心中紮根太深,他迷茫地看著游判,眼中全是不安,因為害怕,他的眼尾掛著紅色,硬倔倔地說:「當然要懲罰。」
「那樣不對。」游判摟抱著他,像哄小孩那樣循循善誘,「懲罰是古靜淵教你的對不對?還記得之前我對你說過嗎?古靜淵是壞人,他教你的東西都是錯的。」
遲寄有些動容,但眼睛上仍然蒙著一層固執的灰色:「可是。。。。。。可是。。。。。。」
游判換了一種方法:「做懲罰的時候,你會難受對不對?」
痛苦的感受狠狠扎了遲寄一下,他打了一個戰慄:「恩。」
「人與人之間,讓對方難受是不對的,沒有一個人可以因為某件事而去懲罰對方,犯罪有法律制裁,除此之外都是小錯,犯錯的時候,我們只需要道歉就可以了。」
遲寄的整個世界觀幾乎都建立在這上面,游判現在無疑在打碎他的世界觀,他正在面臨著宛如世界崩塌的恐懼。
他倉皇地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開始急促地呼吸。
「寶貝兒。。。。。。寶貝兒。。。。。。」游判強撐著心臟處割裂的疼痛,繼續引導他,「當我惹你生氣的時候,當我做錯事的時候,你會想要懲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