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到了,斤龙下车就喊累,自顾自上楼睡觉。
大伯则是喊饿,“妈,吃的呢?”
“都在锅里热着呢,沙锅里的鸡汤你们别动,跟龙龙睡醒了热给他喝。”
一行人赶紧从大锅里端出几道菜,不是蒸的腊鱼,就是蒸的腊肉,还有一大盘蒸香肠。合着唯一一道现做的菜,就是那锅鸡汤,还不让动。
闻莉知道女儿一向不爱吃腊货,主动起身,去炒了两道青菜端上来。
老太太撇了一下嘴,全是肉菜还不爱吃,现在的小孩儿都被惯坏了。
斤羽不爱吃腊货是有原因的,父母从化工厂下岗后,一直忙着生计,等到家里条件好些了,但一样没时间,所以极喜欢准备腊货,好节省做菜的时间。
吃得多了,自然就不爱吃了。
父母知道女儿不爱吃的原因,从来不责怪她。
倒是大伯娘看斤羽只挑青菜配白饭,香肠腊肉一筷子都没下,笑道:“你们家小羽倒是好养活,吃素就行了。”
闻莉笑了笑,没说话。
斤羽吃完一推碗,“我也去睡了,好累。”
她在车上睡是睡了,但睡得不安稳,这会儿吃完饭,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说着便上楼,三层的小洋楼,老太太不爱爬楼住一楼。二楼给了大房一家,三楼则是他们一家住的地方。
每一层都是标准格局的三室一厅,等上了楼,斤羽才发现,里头全是灰尘,没有清扫。
联想到刚才斤龙上楼,直接推门就睡了,可以证明一件事,老太太肯定把二楼清扫过了,甚至给斤龙换好了床单被罩,搞不好还晒了被子。
斤羽站在阳台往下一看,自己妈正往厨房走,显然是要洗碗筷。
“妈,快上来,全是灰,没法住人。”
闻莉在下头听着,吓了一跳,放下碗筷上了楼。母女俩在二楼汇合,一看二楼,干干净净,果然,没有打扫的,只有三楼。
村里陆续有人进来,斤家两兄弟回来了,远房亲戚总是有几个的,小时候一块玩的发小,或是关系不错的,都会来问候一声。
斤羽看下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站在阳台,又喊了一嗓子,“爸,快上来打扫卫生,不然晚上没法住人。”
来的人全都朝老太太看过去,谁家老太太在儿女回来的时候,不打扫屋子,还等着人回来自己打扫的。
农村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勤快,会持家,懒婆娘是要被笑的,懒汉子那更是媳妇都娶不到。总之,在农村一个懒字是比蠢还要低的评价。
有人笑了起来,“大侄女,要不要我们帮忙。”
“要的要的,谢谢叔叔伯伯。”不是斤羽矫情,而是一年多没住人的房子,想想也知道有多埋汰。
靠他们一家三口,斤羽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住得上。关键是天花板,都结蛛网了,不清扫干净,晚上一口一个蜘蛛补充蛋白质,你能受得了。
有人闻声上楼,看了一眼,“这么好的房子,怎么弄成这样。”
另一个人说,“要是我们家老太太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她一天得擦三遍。”
众人的哄笑声越大,楼下老太太的脸越黑,她都能想到,这些人回去会说什么,今天的笑料就是斤老太太是个懒货。
“怎么二楼那么干净呢?”又有人上来,立马发现,楼上楼下,天壤之别。
大伯也走了上来,脸更黑。
虽然知道老太太偏心他们家斤龙,但做是一回事,被人知道是另一回事。
“柏春,娘不是不给你们扫,是她先扫了二楼,结果把腰扭了,这两天才休息好,我们就回来了,实在是来不及。”
斤柏春已经拿着竹竿缠上抹布,在打天花板上的蛛网。
“没事,这里灰大,你下去休息吧,都累了半天了。”斤柏春面沉如水,对于回老家,他是很欢喜的。
但任谁开了半天车回家,发现当妈的只扫了哥哥的住处,任凭自己住的地方象盘丝洞,心情也不可能好。
他每年都会给母亲钱,她在乡下的开销又极小,身上不可能没钱。哪怕掏二百块,让村里人来扫一扫,他不信找不到人。
但她就是不扫,让他们一家清楚的看到对比,看到她的明目张胆的偏心。
斤柏春的心里,酸楚极了,他以前总安慰自己,他娘是乡下人,没读过书,不能要求她懂大道理。
可惜,每一次他刚安慰好自己,他娘就会无情的打破他的幻想,告诉他,不,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故意的。
上来说帮忙的人,原本是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等上来了才知道,真不开玩笑,他们不帮忙,今天晚上没法住人。
于是好几个人在三楼忙乎一个下午,才算是把房间收拾出来。好在行李放在车上,都是自家带的干净被褥,铺上之后,总算能躺下了。
斤柏春带着帮忙的人去外头吃饭,开出村子到镇上,就有不少餐馆。
斤羽实在太累了,跟母亲说了不吃晚饭,倒下便睡了。
倒是斤龙睡到晚上,醒过来就喊肚子饿,老太太赶紧把鸡汤热好端上来,跟伺候皇帝似的,就差嚼烂了喂他嘴里。
斤柏春回来,给妻子打包了她爱吃的菜,“我单独让人做的,没人动过,你快吃。”
“我看看小羽醒没醒。”
简莉吃了一片鱼肉,酸酸辣辣很是开胃,“小羽也爱吃,可惜她睡得太沉了,我估计明天早上才能醒。”
当天晚上,村里人见面都是斜着眼朝斤家的方向一笑,对上暗号了,就是一通嘲笑。
第二天一早,有人遇着老太太还笑道:“听说您前两日伤了腰,怎么不吱一声,我给您送药膏过来。顺道给大侄子把屋子扫了,也省得他回来一趟,还要自己打扫,外头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农村人,个个都是懒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