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进城的时候,正巧遇见了秦家娘子的车队,他们家管家我看着面善得很,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杨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老管家的脸色。
杨来福目光闪烁,低下头道:“少主可能是忘了,主人初到平江时,曾在越王乡落脚,受过秦老夫人的恩惠,早年主人还带少主去过秦府拜年,见过秦府的管家也不足为奇。”
他这么一说,杨明好像有点印象。
杨来福又急忙道:“少主,秦相爷如今身居高位,主人和他只是有过数面之缘,泛泛之交,少主万不可因此有攀附的念头,免得自取其辱啊。”
可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今日秦府的管家分明是在帮他说话,假如他爹杨山跟秦家只是泛泛之交,以秦献忠今时今日的地位,他家的管家必定眼高于顶,哪里还会记得他这个商人之子。
老管家的态度更是透露着古怪。
秦献忠权势滔天,别人巴不得能抱上这条大腿,却苦于没有门路。
既然他家跟秦家有那么点瓜葛,正应该去走走后门,混些好处。
可杨来福却生怕他去接近秦家似的,表情甚至于到了惶恐不安的地步,这太不正常了。
杨明按下疑虑,好生安慰道:“福伯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如此甚好,甚好。”
杨来福松了口气。
杨明趁他没回过神,赶紧道:“福伯,你和婶娘现下在何处落脚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们今天就搬到张家村吧,我想吃婶娘做的肉馒头了。”
“好好好,老奴这就带你过去。”
杨来福一听少主想吃肉馒头,立马就把卸货的事情忘了。
他一瘸一拐地带着杨明走出码头,七弯八拐到了一处民宅。
“庆娘,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杨来福还没进屋就嚷了起来。
一个慈眉善目、心宽体胖的妇人走了出来,看见杨明亦是一喜:“小官人,您怎么找到这来了。”
和杨来福一样,包庆娘也是杨家的旧人,是府上的厨娘,从小看着杨明长大。
不过她跟杨来福有一点不同。
杨来福的命是杨山救的,所以才以奴仆自居。
但包庆娘毕竟只是个雇来的厨娘,对杨明有旧情,却也受不了闲气。
当初败家子打骂他们,杨来福是不肯走的,还是包庆娘火硬把他拽走了。
杨明低头道:“婶娘,我去年那么狠心赶你们走,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哎,我本来也不明白。后来这死鬼一说,我就想通了,你是怕连累我们,才非要赶我们走的吧?”
包庆娘苦笑道:“是我一时脾气上来了,怎么压也压不住。来福四处都找不到你,怕你出事,我心里正后悔呢。”
杨明松了口气,老管家的忠诚无可置疑,但他怕包庆娘对他有意见,不肯搬去张家村,若是让他们夫妻失和,他倒过意不去了。
“婶娘不生气就好,其实
我今日是想接二老去张家村住,我在那边办了个酒坊,想请福伯过去帮忙,以后家里的膳食也有劳婶娘费心了。”
闻言,包庆娘却面露难色道:“这恐怕不成,来福没告诉你吗,我病情日渐严重,现下连颠勺都拿不动了,也就只能包几个馒头,做些轻便活,和面都要让来福帮忙。”
包庆娘是远近闻名的厨娘,若不是拿不动颠勺,有大把富商、酒楼愿意请她主厨。
怪不得他们夫妻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杨明知道她有个老毛病,经常头晕、头疼,脾气也火爆。
中医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能给她开些降火的凉茶。
杨明一看她这圆润的体型就知道,这八成是有高血压啊。
他大包大揽道:“婶娘无须担心,你这病,我能治。若是治不好,就算天天吃肉馒头我也吃不腻。”
包庆娘虽然不相信他能治病,但还是很高兴:“那可不,我包的肉馒头,就连吃素的秦老夫人都爱吃得不得了。”
“咳咳咳咳咳。”
“时辰不早了,庆娘,快去收拾细软,我们还要出去张家村呢。”
杨来福慌忙大声咳嗽盖住了她的话,又催促她去收拾行李。
杨明假装没听见,心里却是疑云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