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舟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下文。
舒橋有點卡殼。
說什麼都多少有點沒底氣。
說,她又沒有證據。
行車記錄儀的證據也在人家車上。
要說只要他們不追究她可樂罐的事情,又豈不是變相承認了自己剛才的舉動。
但話已經扔出去,再收回來也遲了。
因而在短暫的頓挫後,她抬手捂住了因為心虛而微閃的目光,一字一頓:「只要你也……」
「高抬貴眼。」
*
回到北江一中學生宿舍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暑假留校住宿的人很少,食堂關門也早,舒橋在落鎖的食堂門口愣了愣,提步向校外走去。
也可以點外賣的,但外賣也得自己去校門口取,都要走這一段路程,不如乾脆吃完再回來。
北江一中的校區就在北江市中心的cBd里,夏日的夜晚,人生鼎沸,巨大的商業體上,霓虹燈照亮半邊天,讓人幾難辨別黑夜與白晝。
舒橋一個人,也不想去路邊小排檔和蒼蠅館子,乾脆去了商業體的負一樓。
她口味嗜辣,越熱越想吃點辣的,點了份加辣的缽缽雞,又提了杯酸奶水果撈,這才慢悠悠向回學校的路走去。
暑期孩子們放假,廣場上摩肩擦踵,攤販在城管巡查的縫隙里叫賣,廣場舞阿姨們分了三個陣營,熱火朝天旁若無人地舞動。舒橋看著穿著輪滑鞋盤旋衝刺的小學生們,猶豫再三,還是默默掉頭,試圖從還未來得及拆遷的居民區小巷穿回學校。
巷子不深,燈也挺亮,有老小區的老大爺們坐在路邊的小馬紮上,藉著路燈的光下象棋,腳下扔著的線圈蚊香在象棋落子的氣勢里顫動。
舒橋路過的時候,忍不住掃了一眼。
她姥爺還在的時候,也是路邊象棋圈的一員悍將。小時候無數炎熱的夏日,她都是蹲在姥爺的象棋盤旁邊度過的。姥爺打遍白柳巷無敵手的時候,舒橋也跟著學會了掛馬角殺雙馬飲泉和白臉將殺。
就像此刻。
觀棋不語真君子,舒橋憋了好久才忍住了指點右側大爺斜插一步馬的衝動,眼睜睜看著大爺輸了,幽幽嘆了口氣,拔腿打算走。
豈料大爺一眼就鎖定了她:「喲,這一聲氣嘆的,小姑娘年紀輕輕,懂象棋?」
舒橋頓住:「……」
現在說不懂還來得及嗎?
大爺哪裡管她的心理活動,吹鬍子瞪眼地和她招手:「來來來,坐這兒,我倒要看看你剛剛嘆的那口氣有多少份量。」
舒橋哪裡肯,就要推辭,大爺打量了一下她,已經話鋒一轉:「北江一中的?高几了?」
舒橋:「……」
現在的老大爺都這麼閒了嗎!哪有上來就問這個的!
她正要腳底抹油拔腿就跑,老大爺拿起茶碗,悠然道:「路程認識嗎?我兒子。李文元呢?我隔壁鄰居。」
舒橋被定死在了當場。
何止認識,可太熟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