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刚好换了衣服出来,他仔细整理着衣领象牙白的西装更显得他矜贵优雅。他垂首瞥了一眼领带,蝴蝶结的领带并不适合他。他正欲去换领带时,扶光惊叹道:“这个蝴蝶结领带好好看。”
罗霄的脚仿佛生了根,扎在地上不动弹了。他挑唇轻笑,温声道:“是吗?”
扶光两只手握着自己的下巴故作端详状,“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罗霄急忙转过身以免因为止不住唇角上扬让扶光看了笑话,谢温烬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莫名地心里生出一丝自卑感。
雷曼的的火红舞裙上嵌着的每一块珠宝都价格不菲,在扶光屡次伸手试图扯一块钻石下来后,她毫不客气地用伞尖打了扶光的手。
“嗷!!”
雷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凉飕飕地说:“再有一次,就把你的手打骨折。”
应诀出来以后众人便上了车前往尼德霍格,在车上谢温烬一直缄默不语,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怀揣着不安闭上眼睛。
谈判舞会的入场极其繁琐,扶光和其他人被分开,一个侍从拿出照片与她对照后,就将她带离了人声鼎沸的长队。
谢温烬眼前的达官显贵各个都是人高马大,他被他们挡住视线,连一丝光都透不过他们肥硕的身体。闷热的天气和排着长龙的队伍让他昏昏欲睡,双脚站得发麻。
终于,有一束柔和的光线从金碧辉煌的殿内映射出来,将他眼下的阴翳映的更深了些。谢温烬本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突然一股拉扯的力量迫使他张开眼。眼前虎背熊腰的男人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他讨厌那个男人沾着酒液的络腮胡。谢温烬胡乱地蹬着腿喊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男人扫视着他身上这件礼服,原本腐朽的眼神骤然聚集了狂风暴雨,看起来一场雷暴即将到来。“把这个赫鲁老鼠关起来!他竟然敢去圣教堂偷衣服!”
“等等!这件衣服是罗普恩德----”
他剩余的话语淹没在疼痛中,被扔下台阶时谢温烬扭到了脚,只听见耳边“滋啦”一声。这件他喜爱的衣服破了个大口子,外套和里面洁白的衬衣都沾到了泥水。
周围人不论是尼德霍格的还是拉普罗斯都在冷眼旁观,或许唯一能让这两大军校统一意见的,就是赫鲁人该死。
阿扬排在队中间时看见了谢温烬,谢温烬记得他是扶光的朋友。他双眼含着泪看向阿扬,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一下,自己并不是小偷。
阿扬厌恶地咂咂舌便继续自顾自地摆弄着星链,警卫员攥着谢温烬的头发粗暴地将他拖行离开。看门人呸了一口又恢复成以往的谄媚笑颜,他接过眼前人的名片,恨不得将头扎在地里。
“祝您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这可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夜晚。”扶光蜷握着高脚杯,她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子,殷红的酒液覆上杯口洒落几滴在昂贵的地毯上,那些花哨的图案看得扶光头晕。接着,她没有给卡尔开口的机会。她翻腕,贝壳被室内的暖橘的落地灯光勾出影子,映在她白皙的颈项。斜边的设计更能让锁骨凸显,但卡尔的视线停留在她肩头的那块伤疤。
酒液打湿了他的前发,顺着下颚流到胸膛,将他准备好的那件礼服给弄脏了。
扶光:“你还是这样更好看一点,卡尔。不然,就太人模狗样了。两年的平和?这种协约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用,不过是些形式主义。”
卡尔漫不经心地拿过帕子擦拭脸庞,“是吗?可这份协约,是切茜娅·朗福德带头签订的。”
他欣赏着她眼里的诧异,但扶光并没有如卡尔所想的那样感到愤怒。她只是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最后,感谢你让我不用排那个破队。至于舞伴,你另觅良人好了。不然我怕我把你的鞋子都给踩烂。”
扶光背身而去,握住后门的把手准备推开时,卡尔慢悠悠地说道:“别太理想主义了,扶光。”
“另外,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扶光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推开门后各色人物映入眼帘。她环顾四周,只瞧见罗霄被人簇拥着问东问西。看他脸上礼貌而尴尬的笑容,扶光实在是忍俊不禁。
罗霄的确是养尊处优的贵族,他的头发被撩至头后用了发胶,两侧的碎发刚好能修饰脸型。他站在人群中,就像是被簇拥的美神雕塑。明亮澄澈的眼眸忽然转向她,他握着酒杯举向她,直到很多年后扶光也没有忘怀。他逆着光,在众人的凝视下望向身处于阴影处的自己。光聚在他背后,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她走向他不过因为他身后琳琅满目的甜点,她很想尝尝,仅此而已。
扶光随手拿了一杯苹果汁与罗霄碰杯,起初她还极其厌恶这种形式上的谈判舞会,这不过是一群虚伪的人穿着遮羞布参加的面具舞会。但是现在,扶光塞了两个马卡龙在口中嘟嘟囔囔地说道:“要是能多来几场就好了。”
罗霄唇边绽出一抹笑,迁就着她:“行啊,到时候在拉普罗斯办,就怕你不来。”
扶光咽下马卡龙以后,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人的心仿佛都揉进去了蜜。
罗霄忽然干咳了几声,他清了清嗓,犹豫不决地看着扶光。她一心扑在甜点上,浑然不知他心里的兵荒马乱。罗霄在心里反覆练习着邀请的语句,该温和有礼一点,还是像朋友之间的逗趣。他怕太温和有礼,扶光会觉得他死板无趣,又怕太逗趣了,她会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一句简单的“你愿不愿意和我跳舞”,罗霄在心里反覆演练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