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宋涛迩被吓得半死,一直站那儿没动手,事后对方咽不下气,又不敢找陆暮西,就找他来报复。
他几乎摸清了那些人的动向,天天东躲西藏,有一次碰了个正着,但他第一想法还是跑,结果那次没跑两步就被路过的陆暮西给拎回来了,对面几个神经病眼神儿简直如狼似虎,陆暮西笑得春光灿烂,然后问,兄弟,上次你站那儿看着我被揍,我就不追究了,这次要再跑,可就真有点儿不厚道了啊。
他当时一个肩膀背着书包,然后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要笑不笑地说,这太阳非要晒你,你天天跑也没用啊,别人也没法替你不是?
当时宋涛迩脑袋一片空白,加上他语文确实从小不太好,听不懂那个隐喻,就傻不拉叽问了句,什么意思?
他至今忘不了陆暮西那个同情又无语的眼神儿,但人家有礼貌人设不倒,同时还非常贴心地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跑是跑不掉的,这太阳,还是得自己晒啊。
宋涛迩当时还没想明白他语气中的戏谑从何而来,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背上的书包被他一把扯下来,再一次,扔在了对面首脑的脸上。
首脑第二次被扔懵了,怒从心起,脸绿得像活了八百年的僵尸。
作为摔杯为号的那个“杯”的主人——宋涛迩,被陆暮西推了一把,强行加入了战局。
于是,第二次光明正大发生在学校里的斗殴事件,在第一起结束的第二周又发生了。
陆暮西当时学习很好,校方几乎明里暗里都偏袒他这边,这么个宝贝苗子三番两次卷入这种斗殴事件,再加上陆暮西本人特地三令五申强调了这个事情的性质——不是打架斗殴,是校园霸凌,校方终于严查特查了此类事件,虽说不一定能有什么用,但也比之前不作为的好。
现在的宋涛迩跟陆暮西站在一起,别人乍一看,只会觉得会打架挑事的人是他,可事实上,真正能做到以牙还牙的人从来都是陆暮西。
宋涛迩想了想,觉得林度说得挺对,这世界上哪里真的有什么谁救赎了谁啊,顶多就是我给了你点勇气,你给了我点儿希望,能不能走下去,其实全靠心里那点儿激荡难灭的心气。
生病
陆暮西觉得自己的日子好像又走回了正轨,而这最大的推手竟然是——他回到了曾经那正常的生活节奏。
那种节奏,再准确一点儿地解释,大概就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日没夜地听课刷题,实在顶不住就困得朝老师翻白眼。
以前那种“没必要了”的想法,好像渐渐就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
可能是看高三那些老朋友离高考越来越近,嘴上痛苦地吐槽,心里又无比憧憬未来的时候;可能是那乏善可陈的生活中,哪天突然有人心血来潮捉了几只毛毛虫来养,随即引发班级女生群起而攻之,发生“血案”的时候;也可能……
也可能是每天放学跟林度一起回家,听她碎碎念,听她讲冷笑话的时候。
种种原因,混杂在一起,也理不出个准确源头,但好像生活就是这样,随时都有些什么来拉你一把,可能是个人,可能是晴朗的天气,也可能是哪天天上偶然划过的漂亮流星,只要你还拖着那把烂骨头没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十二月的泽苏干冷干冷的,很多人都套上了羽绒服。
陆暮西认为自己还挺抗冻的,只是在校服里面套了卫衣。但林度总觉着他在臭美,每天放学的时候,总是边套羽绒服边说,知道你帅,但偶像包袱没必要这么重吧,跟你赌两块钱,过两天你必感冒,信不信?
每次听到这话的陆暮西,一般手上都拎着她的书包,等着这位林大爷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信誓旦旦地诅咒,简直是“吃厨子饭,砸厨子碗”的典型!
没想到,没过几天,陆暮西还真的感冒了,毫无征兆的,毫无缘由的,简直生生像是被咒出来的。
放学回去的路上。
林度发现他居然套上了个黑色羽绒服,拖腔拉调地“呦”了声,揶揄道:“今儿月亮打哪儿出来了,咱们陆少爷居然舍得穿羽绒服了?”
陆暮西话还没说出来,先偏过头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难受得眼睛都在冒酸水儿,缓了会儿,默默瞥她一眼,才说:“感冒了,我觉得完全是被你咒的。”
他声音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倒不像是抱怨,像撒娇。
林度愣了愣,才“啊”了一声,震惊道:“我去,真感冒了?”
陆暮西蹭了蹭发冷的鼻尖,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不然呢,我现在这声音,一说话就感觉嗓子眼儿在冒泡泡。”
这什么破比喻啊。
虽然诅咒属于玄学范畴,但林度心里莫名还是有点儿出于同情的愧疚,感觉这时候笑出来不太厚道,但他这比喻又实在是好笑。
她忍了忍,正色道:“这叫有磁性,叫气泡音,多性感。”
陆暮西冷笑一声:“鸭子还气泡音呢,你觉着它性感吗?”
“你怎么能跟鸭子比呢?”林度转移话题,“吃药了吗?”
“吃了,但感觉没什么用。”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回家之后,陆暮西刚洗完澡,收到了林度一条信息。
小肚子:你家地址
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他脑袋正昏昏沉沉的,毛巾搭在颈间,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要干嘛,踩着拖鞋喝了口水,也没多问,直接发过去了。
没过多久,就传来敲门声。
门口的果然是林度,手里拎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见门开了,她笑了笑:“我来给病号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