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没什么反应地低头写题,一边的张乐倒是很殷切地举手。
颜良一直是鼓励式教育,看到有人举手笑得别提多开心了,“那就课代表来”,说罢又看了一圈,问,“还有谁想上来吗?”
两张卷子从前面传过来,林度接过,看了看名字,把另一张递给陆暮西。
他最后一道题就没写,前面的大题也只是寥寥算了几笔,就贴了个答案上去。
常悦学姐不是说他能考年级前几么,这题他不可能不会,所以他……
只是不想写。
“林度,你来吧。”颜良物色了半天,还是点了个没举手的。
林度思绪一顿,她已经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召唤见怪不怪了,愣了几秒,很快就非常熟练地拎着卷子就上去了。
张乐自信的笑容僵了僵,站在粉笔盒旁边,自以为绅士地说:“女士优先,你写哪块儿黑板?”
林度没搭腔,掰了段粉笔就开始往黑板上写。张乐干笑一声,缓解尴尬,去了另一半黑板。
没几分钟,张乐就写完下去了,林度浑然未觉,等她写完的时候,半面黑板已经满了,而张乐那一半,写完题还剩很多空白。
手指上重重一层粉笔末,食指和拇指轻轻捻了捻,沫子扑簌簌往下掉,但依旧蒙着层白灰。林度低头认真摩挲着手指,走到座位跟前,面前递过来了张纸。
她挑眉接过,扬了扬纸:“谢谢。”
陆暮西拖着凳子往前坐了坐:“客气。”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黑板上的两道题。
这课代表要么是纯爱装逼,要么就是看自己这同桌不顺眼,两面黑板就字数来看,可以说是学霸跟学渣的天堑,属于是随便找个人都能被打击到三天睡不着的程度。
陆暮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可惜了……
颜良背着手看完两人的答案,也了然一笑:“同学们,老师知道现在网上老鼓吹什么秒杀解法,说是一秒就能解出答案。能加快解题速度固然好,但老师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过于依赖这些,用别人总结出来的捷径终究不是自己的,用起来很容易出问题啊,学什么都得打好基础啊……”
话说到这儿,底下的人大概也听出了言外之意,课代表这是装逼闪着腰了,几个早就看他装逼不爽的男生一点儿面子都没给,当即就笑出了声,扯着嗓子应“知道了颜老师,俗话说得好,装逼遭雷劈,我们搞不懂肯定不会瞎用的——”
张乐坐在座位,面上一阵红一阵黑一阵,连假笑也憋不出来了。
说实话,这种人不管放什么地方都不招人喜欢,没意思。
陆暮西很难生出什么同情来,他还是更欣赏旁边这位波澜不惊的。
讲台上,颜良正在用林度那半面黑板讲题,赞赏之情溢于言表,林度眼都没眨一下,正在看卷子上的错题,表情几乎可以说是平淡如水宠辱不惊。
陆暮西忍不住调侃道:“真高冷,颜良夸你呢,也不笑一下。”
林度觉着他真是太闲了,无奈抬头,摆出一副“万物于我如浮云”的超脱样子,拿笔头轻敲桌面,一本正经地配合道:“小场面,姐习惯了。”
陆暮西愣了一下,随即偏开头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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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老师们陆陆续续离开,整个楼道如同一锅沸腾的滚水,喧闹声咕嘟咕嘟往外冒,随即在空中破裂,好不热闹。
大家一半在楼道呼朋唤友,另一半都聚集在教室各处交易,想在短暂的下午跟想坐的人坐到一起,余斯清趁着人心浮动,成功说动汤林和的同桌,带着作业坐到了他旁边。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林度赶忙摸出堆积了好几天的生物卷子:“你来的正好,给我讲讲这个题。”
她在数学物理上花的时间太多,最近有点没顾得上生物。
林度有时候想,冥冥之中,她们三个人成为铁三角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互补了。
比如,余斯清生物和化学的任督二脉仿佛从生下来就是通的,不管什么考试,名次怎么风云变幻,她永远稳居前五,而汤林和则是语文英语天赋惊人,每次林度虚心求教他语文法门的时候,他只会欠了吧唧地来一句“直觉”,让人想照着脸抽他。
至于她自己,怎么说呢,年级名次都是靠着数学物理钉住的。
其实三个人谁也算不上偏科,毕竟能在a班的,再偏也偏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们各自擅长的那几门即使放在a班,也是远远超过平均水平。
汤林和是个人形活词典,什么遇到的英语生词儿,林度都直接问他,至于生物化学上的东西,余斯清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疏理起来比老师讲的还清楚。
大概半个小时,所有的错题加上相关联的知识点和例题,林度听得通体舒畅,拿回余斯清疏理出来的思维导图,佩服得五体投地,夸得也很掷地有声:“太牛逼了。”
余斯清没好气地把笔一拍:“每次都把错题屯一起来找我,我是你的免费长工吧!”
“哪有——”林度还想再阿谀奉承几句,却发现余斯清正目瞪口呆地打量自己的桌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靠,我是不是瞎了,这谁的桌子?怎么这么整齐?林度,你把谁的桌子偷了?”
林度:“……”
就在她语塞沉默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笑声真的很轻,几乎就是一阵气声,但林度就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陆暮西脑门抵着桌沿,低头光明正大玩手机,露出半边流畅的侧脸,唇角还有些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