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明天直接给我也行,没必要这么认真解释的。林度一腔疑惑,终究化成了“好啊。”二字。
陆暮西照旧按照送人送到底的原则,把林度送到了单元楼门口。
小区里面的路灯昏暗的不像话,暗到让没什么文学素养的林度忍不住想“传说中凿壁偷的光也不过如此了吧”。
正当她在心里吐槽物业不作为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的人问:“你家住几楼?”
“怎么了?”林度问。
“确认你到家了我再走。”
林度想起他跟桃园三结义那仨絮絮叨叨关于到家报平安的一堆,忍不住问:“非要确认别人到家,你这是出于教养还是强迫症?”
陆暮西在黑暗中想了想:“算是出于心理阴影吧。”
“什么意思?”
他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调整什么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就像平时一样轻松:“我去年在医院呆过一阵儿,有一天见到了一个哭得特别惨的女孩儿。跟电视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惨不一样,她只是跪在地上,一边张着嘴捂着心口,一边疯狂掉眼泪,就是那种很痛苦但又发不出声音的感觉。看起来非常的……惨烈。”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儿跟朋友出去玩,结束后已经凌晨了,她把自己朋友送楼下后就直接走了,结果她朋友心脏病突发去世,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就在二楼,前后不过十几秒钟。”
陆暮西借着朦胧的灯光看她一眼:“我以前把人送楼下,是出于教养。现在要看你上楼,是出于心理阴影。没有强迫症任何事儿,这个回答还满意吗?”
林度破天荒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陆暮西?”
“嗯?”
她想,她突然就理解舌灿莲花的常悦学姐为什么对陆暮西的评价只是一个“很好”了。
有时候最朴素的反而最真心。
林度近乎笨拙地,无比真诚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对于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大家多半都是“哀之而不鉴之”,能真正以人为镜做到“吃一堑,长一智”的人少之又少。
陆暮西知道她这话说得很认真,但又实在不想在人家生日这天把气氛搞这么严肃,笑了声:“干嘛突然给我发好人卡?我也有事情想问你呢。”
林度大方道:“你问。”
陆暮西说:“火锅店门口,我手里有三个盒子对吧。”
这话题转换太快,林度懵了懵:“对。”
“你为什么不拿余斯清送你的那个,也不拿汤林和送你的那个,非要拿温野送你的那个?”陆暮西还嫌不够,又加了句,“他那个盒子又大又重还不好拿。”
林度茫然:“就这?”
陆暮西点头:“就这。”
说真的,林度一直觉得陆暮西这个人吧,说话好听,情商高会做人,知情识趣还深谙那些社交潜规则。结合之前对话中关于“受伤”的上下语境,理解自己为什么取那个“最重最大最不好拿”的盒子,对他来说就跟理解微笑的表情表达的意思并不是真的想笑一样简单吧。
但他现在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是特别理解。
林度干巴巴地眨了眨眼:“……不是,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拿那个‘又大又重又不好拿’的盒子呢?”
其实陆暮西不是没想到她拿那个最大的盒子是因为他受伤的手,但是鉴于林度那个诡异的脑回路,他还真不敢以常人的想法来揣测她,干脆装大尾巴狼扮傻:“你拿的,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好吧,也是。”起码从逻辑上来说,他这话没有问题,林度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生怕他听不懂,“我拿那个‘又大又重又不好拿’的盒子,是因为,我的长工——你,因为吃苹果非要锲而不舍地削皮,两只手都受伤了,而我,一个美丽又善良奴隶主,拿过了最大最重最不好拿的盒子,你觉得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她扫了陆暮西一眼,顺其自然地得出结论:“当然是关心你。”
“地主。”
林度听见陆暮西带着笑意的声音,连带着胸腔的震动,止也止不住。
她没反应过来,奇怪地问:“什么地主?”
陆暮西闷笑:“如果我是长工的话,那么你应该算是地主。如果你是奴隶主的话,那么我应该算是……,反正总之不应该是长工。”
说完他自己都叹了口气,真是把脑子都笑傻了。
“把自己绕进去当奴隶特好玩儿是吧。”林度反应过来,也无语地笑了,“我生日,你这么高兴干嘛?”
“不知道啊,就是高兴。”陆暮西借着光看她一眼,突然弯腰,伸手虚虚地抱了林度一下,低声说道,“林度,十七岁生日快乐。”
陌生的气息一触即离,很有分寸,手上也几乎没怎么碰到。
林度听见自己故作平静的声音:“……谢谢。”
脸红
『所谓慕强,大概是微妙地混杂着“想成为他”和“喜欢他”这两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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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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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度从小身强体健,所以她从来不理解电视剧里好好站着的人怎么会突然失去意识晕倒,就像她同时不理解那个漂亮的女主角为什么动不动脸红一样。
然而,在这陡然降温的十一月,抱着礼物上楼的林度竟然破天荒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脸在发烫,同时还伴随着微乱的呼吸。
拿钥匙进了屋,林度打开灯,直接放下礼物去了客厅窗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