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被人借口引开了?
带着几道伤,楚泓一路杀向了门口,正要冲出去,却远远听到了闻人善的一声惊呼“小心”,楚泓一侧身,避过了身后的刀锋,然后冲着闻人善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出门了吗,赶紧回去!”
闻人善看着楚泓身边几个穷追不舍的刺客,哪里放心得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护驾”,便要冲上来。
“给朕回去!”楚泓红着眼呵斥了他一声,一个不设防,背上挨了一刀,一个趔趄,猛地跪在了地上。
“狗皇帝,你昏庸无道,残害忠良,我们此举,不过是替天行道。”身后的男人说着,举起了长刀。
“不要——”闻人善尖叫了一声,猛地扑了过来,推开楚泓之后,那刀刃刚好就没入了他的后背。
楚泓面色一慌,赶紧一个鱼跃,跳起来杀了那刺客,伸手去抓闻人善的时候,手臂又挨了一下,来不及做出反应,腿上又挨了一刀。
只见他“扑腾”一声,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善儿!”楚泓持剑拄在地上,焦急了喊了一声。
闻人善抖动了一下,抬脸看向他,说:“疼。”
“乖,趴在那别动,朕放倒了这几个人,立马喊太医给你诊治。”楚泓说着,撑着身子站起来,刚要再拼死挣扎一下,另一条腿上却又挨了一刀,整个人摔了下去,然后被人一剑刺穿了后背,再也没能站起来。
此时此刻,他就像上了砧板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而那刀剑落下之时,闻人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来,再一次为他挡下了长刀。
“善儿——”楚泓喊了一声,刚准备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却瞧着闻人善死死地抱着他不撒手,原本瘦小的身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指甲抠进了地毯里,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肯动。
“善儿。”楚泓全身是伤,想着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身后的刺客又补了一刀,整个人都疯了,红着眼睛道:“狗东西,你敢伤他,朕要将你碎尸万段,朕要诛你九族,朕要——”话未说完,只瞧着又一刀劈了下来。
闻人善抽搐了一下,双手死死地抠着地毯,不肯松懈下来,任凭身后的刺客,在他背上补了一刀又一刀。
“善儿!”楚泓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几乎是在求他,“你走啊,快走,走啊……”
闻人善呲着一口染血的牙齿,努力地笑出了一点倾城的颜色,用最后的力气,说了句:“圣主恩深何力报……”
便成永诀。
宫里的人都还记得,那一天,楚泓浑身是血,抱着他死去的皇后,痴痴傻傻的坐在那里三天三夜。
行刺的人被赶来的护卫拿下了,背后指使的人也被下了大狱,择日便会问斩。
杀一个人而已,对楚泓来说那么简单,可是想着挽回一个人,却是那么难。
他的小呆瓜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
这宫里的膳食变着花样的推新,可是再也不有一个小傻瓜,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笑眯眯的说:“好吃。”
那乖巧而满足的模样,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楚泓孤零零的坐在凤翎宫里,往嘴里塞了一把核桃,一把肉松,又吃了两块酥饼,呛得直咳嗽,旁边的宫女递来了茶水,被他一手打翻了,冷声道:“走开,别管朕。”
“皇上——”那宫女看他这副模样,心下有些不忍,“您就别折磨自己了,娘娘要是活着,也不会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的。”
“你闭嘴!”楚泓瞪了她一眼,然后喃喃道:“你们皇后娘娘他从小就听话,比一般的孩子都乖。可只有那一次,他就是不肯听朕的,朕明明说过,不让他出门的……”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很久,楚泓一直无心朝政,多半时间都坐在凤翎宫里,雕刻一点小玩意,或者尝试做一张人皮面具。
他把面具贴在了许多人的脸上,看着他们的模样变得和闻人善一模一样,却总是少了闻人善的那股子灵气,有些颓然的说:“不像他,你们都不像他……”
直到有一天,他放弃了做面具,改为制作傀儡。
前面使用的木材总不尽人意,直到有一天,胡峥从边陲地区,伐了一棵千年的黄花梨树,命人运进了宫里。
楚泓耗尽了心血,一点一点的雕琢打磨,直到那具傀儡,有了和闻人善一样的眉眼,和一般无二的身材。
只是,它终究是死的,既不会说笑,也不会走动。
后来,楚泓听从了一位道人的建议,派人去到千云山上,布下了术阵,设了陷阱,逮获了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然后剖其腹,取其妖丹,嵌入了那傀儡的体内。
只见那傀儡表面,立马生肌化骨,有了柔软的皮肤。在他拿那双空洞的眼睛,傻傻的看向楚泓时,楚泓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的善儿回来了。
只是这种错觉立马就被现实打败了。只见那傀儡面色僵硬,既不会笑,也不会哭,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仿佛这世上谁都欠他的。
可是,楚泓明知道这人只是个妖孽,并不是他的善儿,却还是一声一声的唤他“皇后”,那时的他,放又放不下,只能选择欺骗自己。
宫里的人都道是皇上魔障了,但谁也不敢触皇上的霉头,在见了那“闻人善”时,会跟着喊一声“皇后娘娘”。
初时,那傀儡看着呆呆的,并未做出任何回应,直到半年之后,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平身吧。”
从此之后,宫里笼上了一层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