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爷,孙小姐她觉得自己不曾给过齐王什么,所以才打算给她赶制大氅,让她能够带回齐国去。齐国天气冷啊……”
“这…天气冷也不是这个时候做大氅啊……”
苏远邦乃是男子,实在难以理解苏许这种女儿家心思。他只觉得,现在人都要走了,圣旨一下,不是他们能改变的,箭在弦上!苏许与东方稚旧日情谊深厚,若是错过了这一面……
“妹妹,这大氅能及时做出来吗?”苏远邦一脸担忧。
“嗯。”
“那你做完了之后是要打算亲自给她送去吗?”
“嗯。”
“那……那除了送去这件大氅以外,便没有其他了么?”
苏许先是一怔,然后又嗯了一声。
从苏远邦走进房门,再到现在苏远邦问她话,苏许始终埋头绣台前,一针一线缝制着,极度认真。如果是在以前看到苏许有这个模样,他这当哥哥的自然开心。可是现在,心里明知苏许不是这般有耐性、做事一言不发一丝不苟的人,她越是这样,苏远邦就越觉得难过,总觉得苏许只是在发泄着什么,逃避着什么。
东方稚不日便要离京成为齐王,再回京都城之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以后分隔两地……
许儿会哭个三天三夜吗?
苏远邦回头看向南七,想让她想想办法。
南七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大概意思便是:孙少爷,我已经尽力了,除非您把孙小姐绑过去齐王府吧,不然她是不会罢休的。
“唉……”
苏远邦长叹一口气。
待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苏许拿捏针线的动作才慢了下来,逐渐地,停了手。
“阿稚……”
在听到圣旨下来的时候,苏许觉得自己快要眼前一黑,昏过去。还以为皇上会因为东方稚孤身一人而将她留在京都,哪怕封为齐王,也不该有让她一个女子回去治国的情况。谁知二皇子又被封为泰王,出乎意料地入驻齐国,与东方稚一同治理……这安排看似最好不过,可是对于苏许来说,却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子,正往苏许的身上捅。
那个曾经陪过春夏秋冬,经历了那么多美好事物的人……
要离开了。
尽管心里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一个改变并没有什么错。“可是阿稚……可是阿稚……”苏许忙伸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时呜咽而哭出了声,然后被他们发现。
可是阿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才失去你呢……
我苦思了那么久,我想了那么久才发现自己一心于你,到了我终于要向你坦明心意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一张圣旨,却能那么名正言顺地将我们分开。
“齐国到了冬天,肯定很冷吧……”苏许重新捏起针线,微微一笑:“这一张雪狐皮草料子极好,若是做成大氅穿在身上,不仅显得你精神,而且很能保暖……阿稚,再让我见你一面吧,不管如何……让我认真地跟你说一句,我的心里话吧……”
别两生
从圣旨颁下来到准备出发的前夜,东方稚都没有找过苏许,只一直专心筹备回齐国的事务,联系齐国的使臣,让自己熟络政务,早日将事情上手。
孟槐成为她最主要的心腹,连日来看着东方稚忙碌,劝她去休息也劝不动,便陪着她几天几夜没合眼。“世……王爷,明天就要出发了,若是精神不好,路上生病了怎么办?”都一更天了,东方稚还在督促底下人整理车队,一双眼睛没离开过老王爷的灵柩,像是不死心,觉得老王爷会复活一般。但是孟槐心里也知道,其实东方稚心底还在为另一件事烦心,她在纠结自己该不该见苏许,该不该……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如果不是老王爷这件事……
小主子应该和苏姑娘在一起了吧?
“回齐国还有那么远的路程,不好好检查,我也睡不着。”东方稚负手身后,神情严肃,“而且路上我也可以好好休息的,这些都是小事。倒是你,这几天也没有好好睡过吧?快些回去,雚疏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里,也会害怕。”
雚疏会害怕?害怕啥?孟槐苦笑一声,嘀咕道:“您可别不信,我们小两口住的那个地方,连耗子都不敢进来,有啥可怕的?”
东方稚也随着笑了笑,然后再无反应。
往日那个笑容如阳光的小姑娘,自老王爷离去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为来日坐上王位做准备,反正就连孟槐都觉得她难接触了许多,整天板着脸,像一个三十岁出头、颇有经验的驭权者——可是苍天呐,这还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啊。
从唯一一个女世子,变为唯一一个女王爷,大永上下其实言论不少,更有一些迂腐的儒生,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孟槐真是恨不得把这些人拉出去暴打一顿。
可是东方稚就会在这个时候笑得释怀,说让他们嚼口舌去吧,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咱们控制不了。
“话说如此……”孟槐有些失落。他就是看不惯那些闲杂人等不知内情还要乱说话,哔哩吧啦的,完全不理会别人感受。见东方稚不出声,孟槐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怯生生地问:“王爷,您……真的不去再见苏姑娘一面了么?”
东方稚的眼神变了一下。
心底到底还是会受触动的。
“我是注定要离开京都的,她又是注定要留在这里的……那么多年能和她再遇上已是缘分,说到底,跟她之间是一段不该有的感情,如果可以趁此机会斩个一干二净,何乐……而不为呢?”东方稚说完,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