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谢承翟长了眼睛或是有心,就该明白,如今燕衡和谢承阑的交情到底比同他的深,那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不出所料,崔云璋道:“前脚刚从那边出来。”
燕衡奇道:“没打起来?”
“倒是没听说有这动静,不过确实争执了几句。”崔云璋思忖着,“到底不同高家两兄弟,没什么不可跨越的血海深仇。”
“谢四这人还是脾气太好。”燕衡不明一笑,扭了扭脖子,“是我我就拳头招呼上去了,这人太会挑事儿,欠。”
还好没遇见你,崔云璋心道,如果遇到的是你,估计这人已经没命活了。
燕衡忽然想起来道:“对了,他那宅子,就两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搭伙过日子,难免过得马虎。今儿得闲了送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和粗使婆子过去,权当答谢了。”
他顿了顿,道:“留在王都剩下不多几天,好歹伺候过去。”
“你送的他敢收?”
“这就随便他了,反正我的谢意算是到了。”
“王爷,恕我多嘴直言,我看你对他挺上心的,那……”崔云璋犹豫几番,忧愁目光落到燕衡脸上,观察他的神色,“那这人,你还杀不杀了?”
突逢意外惹计乱
“我的好皇兄早发话了,高解两家都出了血案,总得缓缓。若是哪天他杀意决绝,必定会再给机会让我动手。”燕衡不假思索道,“若是他不记得这事儿了,或是换了别的人来干这苦差,我便也当没这档子事。”
他叹息一声:“我何苦追着这么个人杀呢?”
崔云璋似笑非笑,半是打趣道:“我记得前不久谁还说谢承阑这人顶坏顶坏来着?”
“……”燕衡一脸漠然,“对我这种烂毒瘤都能几次三番施以援手,能坏到哪儿去?只是人傻了点,爱当烂好人。”
崔云璋要说的风凉话都到嘴边了,却倏然想起什么来,惊然一拍大腿,瞪大眼睛道:“坏了,把谢承翟给忘了,这人还见不见?要不然我给打发了去?”
燕衡毫不意外道:“见啊,当然要见,打发了做什么,好歹是我未来表妹夫,这晾他一会儿刚好。”
“去前厅?”
“多大的官架子要折腾我这个瘸子?还要我挪步?”燕衡不乐意道,“请来书房。”
与此同时,谢承阑那边刚安分下来。
方清河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见邓钰宸来了才稍稍放心。邓钰宸一进院子就见一地的木屑,那些个人形木桩都被打得不成样子了。
他还没见过这阵仗,不解问道:“急匆匆叫我来做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四哥干的?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今天世子来过一趟,两人——”
邓钰宸神色突变:“打起来了?”
“没有没有……”邓钰宸摆手,叹了口气,想了想从何说起,最后改话道,“前阵子四爷不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还把元安王推河里了么?”
“这件事我清楚,怎么,元安王派人来打他了?”邓钰宸百思不得其解,神情讶异,“我瞧着两人也没那么仇深似海啊……”
“也不是!我想说的,是让四爷心情不好那件事,你别告诉其他人。”方清河左右看看,好久才下定决心,沉口气凑上去小声说了一通。
邓钰宸听完惊然拖长调子“啊”一声,满眼不可置信和震惊,咽了口唾沫魂都要吓散了。
好半晌,他咬着牙齿道:“你说的当真?!太子殿下他……他真是……你和我说这些作甚?这和四哥又有什么干系?”
“我原是不想告诉你的,可现今王都里,除了你,没人能劝得住他。”方清河同人坦白,“那日出了东宫,四爷就在谋划大小姐和太子殿下和离的事。”
“那稔禾姐姐什么意思?她也想和离吗?”
“大小姐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那件事不单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到底关乎国事。而且……”方清河满是无奈,“就算将此事提出,其中原因一五一十告知,国公爷顾及面子,也不一定会同意。”
邓钰宸问:“那四哥怎么个意思?”
“原是想设法大小姐假死,让我先一步送人至庭州,逃离这里。游说几日,大小姐自个儿也同意了,人手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方清河恨声长叹,“但现在不行了。”
邓钰宸奇怪道:“按照四哥小心行事的谨慎性子,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怎么会不行呢?”
方清河揉了把脸,一手叉腰一手拍额道:“今日世子来过一趟,两人因为崔家和元安王的事起了口角,他逞一时之快,就抖搂出大小姐有了……有了身孕这事儿,还满口的不服……”
邓钰宸浑身一凉,脑子懵乱了会儿。他压根没办法把这几件事联想起来——一个男的,断袖,却和妻子孕育了一个孩子?
“畜生!”他咬牙切齿气不过,又骂一句娘。
方清河拉着他,愁眉苦脸道:“小声点,辱骂……可是掉脑袋的。”
邓钰宸气哼哼撸起袖子,叉腰冲着外面边指边骂道:“畜生!我他娘的就喊怎么了?谁知道我在喊谁?狗日的东西!畜生都不如!”
“好了好了!”方清河一个劲拉他,暼一眼紧闭的房门,“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帮忙骂人的,想想办法,怎么宽慰他。”
谢承阑的计划铁定落空了。
谢稔禾有孕是板上钉钉的事。先不说她自己愿不愿意走,有了孩子,燕晁肯定把人看得紧,哪儿能那么容易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
邓钰宸暗叹一声,道:“但凡稔禾姐姐有高家或者崔家的势力背景,也没那么难行了。这世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