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见过他,五年前。
那时候他刚初二,参加完市里一个生物竞赛后被一个老教授临时留下非要收他做关门弟子,害得他没来得
及赶上车。
学校十点半门禁,他怕来不及便抄了个近路回学校。
那附近是一片影响飞行航道而被迫废弃的烂尾楼。
平洲这几年展都避开那块,久而久之就荒弃下来。
他路过时,恰好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本以为有人打架斗殴,他抓着书包带子屏住呼吸打算按照原路折返回去,但又再次听见一声惨叫并且附带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顺着幽暗的光线,沈栖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
明亮炽白的车灯前站了一个男人。
正值盛夏,车前的男人穿着禁欲冷淡的白衬衫,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跪地求饶的男人手腕上,缓慢而残忍地碾磨。
他弯下腰说了句什么,沈栖离得远听不清。
下一秒男人崩溃求饶:“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梁总我真的不敢了!求您饶我这一次我是一时昏了头才……啊!!!”
惨叫声几乎撕裂琼霄,沈栖本能打怵,理智告诉他赶紧离开但身体却粘在原地动弹不得,按在墙上的掌心已然出了细密的冷汗。
“先生,他晕过去了。”
“给他治,需要多少医药费和赔偿我全权负责。”
沈栖屏着呼吸缓缓后退,猝不及防踩中一个废弃钢管,在夜色中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头皮一麻,撞入男人锐利的眼神。
那一瞬间,沈栖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什么也没顾上转身便跑,回到学校也还没缓过劲儿来。
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他的联姻对象。
车内寂静,沈栖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了一眼。
梁喑大概是累了,微微闭着眼养神,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睫毛微敛,高挺的鼻峰带着悍锐的男性荷尔蒙,薄唇色泽很淡,看起来冷硬而凉薄。
沈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不自觉落在他搁在膝盖上的手上,青筋纵横骨骼修硬,他不自觉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
白润细腻,指骨纤长。
沈栖指尖蜷了一下,不自觉又望向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中的修长双腿上。
皮鞋沾了一点雨水,沈栖想起他生生踩断别人手腕的样子。
他天生对痛觉的感知过别人几十倍,即便是擦破油皮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酷刑,若那双脚踩在自己身上……
梁喑闭目养神的功夫已经被偷瞄了一遍。
他察觉出身侧呼吸的异样,不必睁眼就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
“看够了么。”
“啊?啊!”沈栖惶然收回视线,双眸还带着几分被突然投入石子的涟漪。
梁喑睁开眼略微扫向他,端详片刻:“有话想跟我说?”
沈栖:“没、没有。”
“真没有?”
“嗯。”
沈栖克制地搓了搓指尖,被他扫过那一瞬手腕骨上的痒意以极快的度复苏,他不动声色地捏着手背,一点点将手腕掐出月牙痕。
痛觉明晰,恰好缓解了一点痒意。
性能极好的迈巴赫比来时坐的出租车快很多,半个小时便到了家,沈栖却觉得像是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半年。
雨已经停了,乘黄见主人回来在笼子里欢叫了几声。
何阿姨还没睡,见两人一起回来有些意外,“诶呀?沈栖不是和同学出去吃饭了吗?我还说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回来呢,原来你们遇上啦?”
沈栖勉强地笑了下,总不能说他出去喝酒,还让梁喑逮个正着。
“嗯,碰巧。”梁喑从沈栖肩上拿过西装,顺手勾掉领带一并扔在沙上,无意地解救了他的窘迫,“饿么?”
何阿姨一听,连忙说:“我炖了南芪雪梨玉屏风汤,我去盛来。”
沈栖吃了半块蛋糕了一小碟水果,况且现在胃里紧张地直抽,完全不想和梁喑待在一个空间里,他只想找个安全的、没有他的地方待着。
“不饿,梁先生我想先睡觉了。”
梁喑略微蹙了蹙眉,这小孩儿怎么看自己跟看自己亲爹似的,一口一句梁先生活像是下一秒就要真喊上叔叔了。
是因为自己撞见他在俱乐部喝酒玩闹,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