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检讨会。
说不上习惯更多,还是麻木更多,这样的「意外事故」发生的次数过多了,言克礼便只能感觉得到疲惫,甚至当一级警报在城区上空响起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厌烦,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又来了。
身为联盟中将,这样的思想显然是不对的。
死亡对他来说已经不足为惧,枯燥的,单调的生活早就令他厌烦。如果……,不是那一抹蓝,言克礼一定会驾着他的那辆小车,随便开往哪个方向都无所谓,东、西、南、北,只要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海边,或者哪里……
一个本就没有家的人,死在路上才是他生命的归宿,无需落叶,无需归根,沧海桑田过后,一切皆为尘埃。
18岁那个,一腔热血,甚至可以说是中二任性,宁与唯一的亲人作对也要参军的言克礼,已经逐渐模糊消逝在32岁的言克礼的记忆里了。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忘了自己生命的绝大部分事情,包括彩色照片里父母亲的样貌、包括从小老爷子要求他记的父母亲的生辰忌日、包括自己的生辰等等之类对于常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几乎全都忘了,因为这些东西于他而言,本就是镜花水月。试想光凭一张照片,没见过真人,我们能记住这个人多久呢?何况那一两张父母亲的合照,他也只在孩童时期看过几回,一些不特意去存放的东西,只会被大脑的记忆机制自动识别为可过滤的垃圾,以清出更多空间来储存主人所认为的有意义的人事物。
然而,32岁的言克礼又格外清楚,当年参军绝非是为了什么理想。个中缘由,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也仅仅只是父母亲合照中的那抹蓝。
思绪沉浮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住了言克礼。
人群中,他只捕捉到了洛晏清。
洛晏清刚叫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其实他没什么想对言克礼说的,只是单纯看见他了,就想喊一声。
言克礼离医院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而洛晏清才堪堪快要到医院的阶梯处。不过他还是折返回去,走到了洛晏清面前,脱掉黑色手套,摸上他捧着骨灰盒的手,语气灌满温和:“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你呢,”洛晏清问他:“有没有受伤?”
言克礼眉梢微挑,给出相同的回答:“没有,我怎么会受伤?”
“哦,我没什么事,你去忙吧,”洛晏清瞅见他有些汗湿的头发,还有略微干裂的嘴唇,忍不出提醒:“记得多喝水。”
言克礼展颜一笑,随即眼睛扫过一旁的三人组,装模作样地询问:“可以拜托三位先转个身么?”
一直在默默当观众的三人愣了愣,都不明白这个指令是什么意思,只有厉生坤快速反应过来,拉着江衡背对了过去,祝平安虽然不懂,但照做了。
洛晏清同样摸不着头脑,直到宽厚的掌心触碰到他的脸颊,一道阴影压了下来,带来令人眩晕的,极具侵略性的,成熟男人的味道。
言克礼实在是太高了,洛晏清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那张咫尺远近的脸。
他们在接吻。
干涩的唇瓣碾了过来,磨得他有些发痛。分不清是谁的津液润滑了谁,洛晏清已经学会主动分开唇瓣,让那条作乱的舌头钻毫无障碍的钻进来,允许它在自己的口腔里到处游走,纵容它的主人攫取,榨干自己的氧气。
所有走动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周围是黑白的世界,彩色只环绕着他们。洛晏清捧着盒子,手指在上面抓得泛白,脚尖情不自禁地踮起,好让这个吻更加舒服。
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言克礼便松开了他,抚着背让他匀气,然后才回答了方才的问题:“好,你也是。”
洛晏清太敏感了,每次接吻结束,眼尾都要挂上一抹红,走之前,言克礼又眷恋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走了。”言克礼恢复了正常的音量。
背对着他们的三人似乎从稀碎的嘬吮声和路人的表情中猜到了那两位正在发生什么,高度紧绷的神经在得到讯号时才敢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哦,对了,”四人刚踏上三级台阶,言克礼又突然回身,在火烧的残云下,眼睛蕴着媚人的笑意,只望向洛晏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待会你能吃我做的晚餐。”
邀请留宿的意味太过明显,江衡和厉生坤率先发出了不怀好意的打趣声,祝平安还沉浸在刚刚发现的一个事实里没回过神,
——唉,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接吻呢。
一朵羞红的云朵悄悄爬上洛晏清的耳尖。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弗拉米尔破天荒的正音:
“经查,这次联盟停电的原因是由于总机房里的发电机出了问题。发电机内部被层层迭迭的蛛丝包裹住了,这些蛛丝看似柔软易断,实际上它们的韧性几乎和铁丝一样坚硬,推测是母体蜘蛛再一次发生了变异,故而才造成本次所有发电机器的被迫终止,另外我们正在对联盟各电线路进行拆解查看,目前发现的三十一处线路里,均出现了蛛丝缠绕的情况。
在事故发生的前一天,言中将提前发现了联盟个别角落里存在蛛丝的情况,当即对下安排了一系列的搜查工作。只不过,受上次鼠群攻击时间的潜在影响,我把搜查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公民生活区,以及医院和学校的等各个地方,因此疏忽了机房的检查,没能在第一时间制止本次事故的发生,是我的责任。
好在备用发电机因被置放在别处而侥幸躲过一劫,备用发电机的储能富足,及时恢复了医院和学校的供电,但还是给胚胎带来了沉重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