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求人不如求己,003求助无果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别哭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尊重每个人想要逃生的愿望,毕竟求生是本能。在生命受到未知危险的威胁时,我们高级能量体也没办法完全做到冷静自持。”
“你说什么呢!谁想逃了!”阿水带着哭腔怒吼道,因为003这披着理解外衣的冷酷言论,她蓦地止住了哭泣。但她似乎越想越气,呼吸也愈发急切,煞白的脸色涨红,她弓起身子,双耳直立,龇着一双獠牙就要往003身上扑。幸亏不有眼明手快,拉着她让她不得动弹,才避免了一场内斗。
“003,”不有按住暴怒的阿水,罕见地,神色凛然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以为,我们已经是生死与共的伙伴或者朋友了。你对朋友,就这么不信任吗?”
“什么?”003很是困惑,不有好像生气了,他理解他的话,但对他言语后的怒意却似懂非懂。他们是朋友不假,他甚至明确知晓这群人对他与众不同的意义。但求生的渴望和朋友间的信任,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
他这时候又很佩服朴若谷,能用逻辑理解感性的情谊。
吴欲知冲着003竖起了中指,这小青鱼在成为人的道路上还漫漫修远兮。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他拍着手大声说道:“我说你们可真有意思,一句话搞定的事儿非得弄这么复杂!”
他指着003,对不有和阿水说道:“这死人脸在乎你们关心你们,不想让你们挂掉。哦挂掉就是死了的意思。”
他又指着不有和阿水,捏着003的肩膀恶狠狠说道:“这俩人关心你在乎你,想跟你一起冒险。就是死,他们也在所不惜。”
“出发点就是,你们都爱对方。”
阿水和003异口同声,急赤白脸地说道:“谁爱他了?”
吴欲知摊手,明明自己好心,却成了众矢之的,真是得不偿失。他看向朴若谷,委屈地直瘪嘴,好人真是难当。
朴若谷被他小狗一样的神态逗笑了,可能是常年保持锻炼的习惯,吴欲知的眼神明亮异常,好像是太阳摘下一缕种在了他眼底一样。他望着那双盈盈的眼,有些恍惚,不自觉地替他辩解道:“吴欲知说得对,只不过你们都是用自己的立场替对方考虑,但却忽略了对方真正的想法。”
003和阿水搓着手,各自撇过头谁也不看谁,倔强地模样如出一辙,二人偃旗息鼓,谁都不愿承认朴若谷的话正中他们下怀。
不有松开阿水,他若有所思地瞪着前方,庞大的身躯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萎靡,他缩成了一个虾米,双手伏在膝头上,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自以为是的关心,哈哈哈哈,这和顾影自怜有什么区别。”
一滴泪砸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不成形状,像是他死在遥远异星上的孩子,碎成了渣。
“不有你怎么了?我和003开玩笑呢,我不会真咬他的!”阿水见他有异,以为是她屡教不改的冲动易怒终于惹恼了不有,她慌张地蹲下身子,仰视着他,急切地辩解道:“诶你怎么还哭了?”
“阿水。”朴若谷拉起想要给不有擦眼泪但无处下手的阿水,小声说道:“让他自己待会。”
就在这时,飞船动了,以一种非常规的动力,像腿脚不好的老人似的,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着。窗外,从变成黑洞的人面墙里,一种全身缀满了红褐色蛆虫的,长着无数双手的长条形生物蠕动着涌出,它们通身鲜绿,刚毛根根直立,交错纵生。吴欲知觉得自己要吐了,幸亏胃里空空,不然得吐到五脏庙分崩离析。
那虫子甫一降生,就紧紧黏在窗上,而后它们从身体中央处裂开一个口子,扽出一条蛇信一样的舌头,那舌上云集了无数张人脸,和最初人面墙上的人脸不同,这些人脸神情各异,有哭有笑,有惊惧有兴奋,有麻木有阴险,还有给吴欲知抛媚眼的。它们甚至还会交流,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几人,嘴唇翕动着,不知所云,似乎他们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吴欲知打了寒颤,他觉得自己掉在地上的鸡皮疙瘩来年肯定生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别过眼,却还是不小心瞥到了人脸后的景象。
“卧槽!”他一声怪叫直冲云霄,那画面带给他的震撼直抵天灵盖,他颤悠着指向外面,道:“这他妈,是纯手工动力啊?”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虫子身上的千百双手,像是在河里划船一样整齐划一地前后撇动着,飞船也正是在这种前后相随的动作中,缓步前进。
吴欲知咽了口唾液,干巴巴地问道:“003,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自见者不明(三)
“晚了。”003扭过头,再不忍直视,他回到不有身边,依偎着他坐下,“黏住飞船的丝线能让飞船失去动力,救生艇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无法启动。”
“这······”吴欲知无奈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大可不必如此认真,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003愤怒:“你问我就回答啊,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开玩笑,这种情况适合开玩笑吗?”
吴欲知胡搅蛮缠:“好好好,我下次开玩笑之前先告诉你一声:‘003,我开玩笑了,你要笑哦!千万别当真哦!’这样总行了吧!”
“你!”003气得全身泛红,什么高级能量体处理情绪速度极快,全他妈是扯淡!有这么一个能让你产生海啸般情绪的人在,速度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
“行了!”朴若谷揉着自己的脑壳,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得什么年月才能到人戏团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