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璟细心地给他面前铺上卫生纸,从旁边的冰箱里拿了罐听装可乐,顺手起开插上吸管。
“冰的,”他看向江子珩,“可以吗?”
“谢谢,”江子珩咬着吸管喝了口,“能吃辣吗?”
“一点点,”于璟端正地坐在对面,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再多一点也可以。”
“我也只能一点点,”江子珩拉长笔杆的弹簧线,在菜单上打勾,“那就一点点吧。”
路边的小店似乎很喜欢把炒菜的锅和摊子架在外面,白烟从锅里呼呼地冒出来,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江子珩眯起眼,觉得眼角都被熏出点泪来。
路边有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走过,自行车慢悠悠地响铃,时间的流速仿佛也慢了下来,江子珩放松地深呼吸,被油烟味呛了个正着,捂着嘴一通咳嗽。
“没事吧?”于璟伸长胳膊给他递纸,“小路就是这样,味道重一点,快喝点儿水顺顺。”
“没事,”江子珩咳得眼眶通红,夹着嗓子说,“有点呛,没事。”
“这种地方你应该没怎么来过,下次我找个正式点的地方,省得你不习惯。”于璟帮他倒满柠檬水,帮老板把菜摆开,“这次先这样,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江子珩抿了口水,就近夹了片黄瓜:“嗯,味道不错。”
旁边的铁锅又起了灶,江子珩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
每个小店前面都摆了几个小桌子,男女老少坐在一起聊天聚餐,穿着拖鞋、短裤、背心,聊的都是家长里短的趣事。
四处看了一圈,视线又落回对面的于璟身上。
银灰色的西装一尘不染,极为修身服帖,随着他抬手放下的动作压出细微的褶皱,又很快平整如初。
江子珩低头看一眼自己,跟他差不多的西服套装,皮鞋锃亮,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
他咬着吸管,抬头问:“你经常走这条路吗?”
“还好,”于璟答,“有时候会和朋友来这里吃点东西,有空的时候就会来。”
江子珩点点头,靠在椅背上,杂乱的叫嚷声作为背景,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脑子也开始放空。
严煜曾经是不是也像他这样,穿着人模人样的高级西装,靠在简陋的椅子上出神?
他放空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会想到他们共同的十八岁吗?
大概不会吧。
江子珩弯腰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捏着可乐瓶咬着吸管,耳边能听到汽水噼里啪啦的气泡声。
如果他是严煜,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自己的十八岁。父亲被人诬陷入狱,家里陡生变故,还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喜欢自己讨厌的人。
如果他是严煜,他只会想到十八岁之后。那个最讨厌的人被声名狼藉地赶下台,而自己有了新的依靠,从泥地里,稳稳跨到了云端。
他只会想到自己极其畅快的、完美的,一步登天。
当啷一声,啤酒瓶从隔壁桌上接力似的掉下去,江子珩吓了一跳,倏然回过神。
“怎么了?”他把旁边的小孩儿拉过来,避开满地的玻璃碴,看到隔壁桌一个身形高大的alpha趴在桌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怎么说走就走啊,每次发情期一到就来找我,提起裤子就翻脸……”
江子珩眯了下眼,悻悻转回头,冷不丁对上了于璟笑盈盈的眼睛。
于璟抿了口水,乐呵呵地点评:“还挺爱凑热闹呢。”
江子珩一下就有点尴尬,把那小孩儿推回去,捏着杯子转移话题:“吃好了吗,咱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走吧,”于璟起身结账,“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路倒是格外顺畅,江子珩静静坐在副驾吹风,吹的他半边脸都快麻了,还是不想转回头。
他能感觉到于璟在时不时地打量他,那一点浅淡的笑意根本盖不住他的锋芒,江子珩抱着胳膊,恨不得把头伸到窗外。
“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很想从你这里找到答案,”于璟一路都没说话,车停到江子珩小区门口,他才徐徐道,“你说你是beta,但我总觉得你的腺体和beta不太一样,你自己有检查过吗?”
“检查过,”江子珩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抓着他腺体的问题不放,有点不太痛快地说,“就是beta,只不过在腺体分化期受了点外界影响,所以表现的怪一点。”
“找到答案了吧?”他扯了扯嘴角,拎着外套下车,“这么小众的疑问,是最近在学人体构造吗?”
“我回去了,”他没给于璟回答的机会,接着说,“路上小心,拜拜。”
踩着影子溜达到楼下,路上逗了几个小孩儿,跟老太太练了会儿器材,真到家门口的时候,江子珩又觉得自己饿了。
其实他刚才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水,而且于璟老盯着他看,一下把人搞得特没胃口。
站在单元门前踌躇片刻,江子珩撩了把头发,决定去门口吃点爱吃的。
兴致勃勃地转过身,同时迈出一大步,结果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这一脚直接踩在了人家鞋上。
连带着他也没站稳,连人带衣服一起摔进了人家怀里。
“哎呦,”对方很稳地架住他,江子珩踉跄地抓着他的衣服,率先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您在后边儿。”
“没关系,”声音擦着他的耳廓响起来,对方似乎刻意压着声音,平稳道,“我站的确实有点太近了。”
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江子珩下意识屏住呼吸,借着对方的支撑站直身体,抬起头说:“我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