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竟被人给“救”了。
“救”他的,听起来是两个小姑娘。
可为什么闻起来这么臭?
檀琢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隐忍着不动。
冰绡和莺儿故技重施,一人一个胳膊,将他硬生生从院里拖到床上。
檀琢丹田处暗暗用力,以抵伤口撕裂的痛楚。
刘氏在西屋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小姐从外面捡回来一个男人。
莺儿端来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冰绡方看清了自己捡回来的这人。
一张疏狂邪肆的面孔,融贯了许多奇异的矛盾。
浓墨画眉,斜飞入鬓;琢玉作鼻,奇峰轩起。
说他是江湖狂士,眉宇间写着京华倦客;说他是公子王孙,嘴角边噙了人间失意。
琼琚璧月少年郎,却挟东君作酒狂。
冰绡看呆了。
好半天,梦呓似的呢喃出声,“他长得可真好看!”
“是、是好看!怎么看起来……不像好人呢?”
檀琢心中微哂,这都教你看出来了?
冰绡兀自瞧着檀琢的脸出神,不理会莺儿。
不怪她花痴,实在是檀琢长得让人移不开
眼睛。
云州府恩远王檀仲衡的长子檀琢,性情乖戾,手段阴毒,喜怒无常,不孝不悌。
他那些杀人如麻的传闻能止小儿夜哭,偏一张如琢如磨又充满矛盾的面孔,令云州闺秀心折。
“玉面杀神”檀玉郎,无论是绰号还是表字,都算恰如其分。
冰绡第一次见他,未免觉得惊心动魄。
莺儿不明白,为何小姐要偷偷藏着这人,不让自己告诉七少爷。
冰绡自己也不明白。
也许是新奇,闺阁少女捡了个白衣染血的少年郎,想在天亮前独自品味这夜奇遇的续章;
也许是叛逆,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还没有遇见自己的心上人,便被指给太子做了续弦,捡个男人藏着,虽然只有半夜功夫,也好像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中,稍稍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冰绡不让找阮七,莺儿就不找。
俩人就着微弱的灯火,半是好奇、半是好心,要给檀琢检查伤口。
檀琢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盖住了衣带。他暗暗用上力气,冰绡主仆二人怎么都解不开他的衣服。
冰绡于是改变了目标,去掰他的手。
这一掰,就发现了那手中紧握着的一个莹润物件。
一时间,从前听过的江湖传闻、夺宝奇情,全都涌上了冰绡的心头,撺掇着她把那物件拿过来好好瞧瞧。
冰绡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檀琢的额头,见檀琢不动,便放心去掰他的手。
那手骨节分明,铜铸铁打似的紧握着,冰绡怎
么都掰不动。
“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帮我啊!”
“小姐,我不敢!”
冰绡无奈,心想“为今之计,只能智取”,便令莺儿取来一杯热水。
嘴里道一声“得罪”,直往檀琢手腕上滴去。
——呀!
那双手长了眼睛似的,倏地避开,反手钳住了冰绡纤细的腕子。
手中的茶碗一下子落到床上,打湿了冰绡的襦裙一角。
她因惊吓而圆睁的杏目直直撞入檀琢幽静的黑瞳中,一声惊叫还没出口,又被檀琢反手钳住了脖颈,闷到了嗓子中。
莺儿被这番变故吓得脸色煞白,刚想大声呼救,就被檀琢一个闪身上前敲晕了过去。
他另一只手仍死死钳着冰绡不放。
此刻,白衣染血的俊美青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玩味地审视着手中因窒息而粉唇微张的美丽姑娘。
他将那惹祸的物件拿到冰绡眼前晃了晃,低声说,“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