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不分昼夜,永远生意兴隆。
卫城排在急诊窗口前,拿完号,回头看见祝今夏坐在长椅上,脸色煞白,明明是七月酷暑,愣是痛出满头汗。
他脚下一顿,转身走了,再回来时,手里推着辆轮椅,不顾祝今夏的推拒,强行把人抱了上去。
那一瞬间,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直抵面颊。
祝今夏下意识垂下头来,拉开距离,只看见他抱住她时瘦骨嶙峋的手,稍一用力,青筋凸起。
他瘦了很多。
这双手以前不是这样的。
它曾经捧着红糖姜茶在宿舍门口等她;也曾在某个冬日故作镇定摘下她的手套,带着颤意与她十指紧扣;它在无数个周末清晨推开卧室门,恶作剧般掀开被子,“祝今夏,快起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后来,在婚礼来临前,它把离婚协议书砸在桌上,拒绝签字。
——
“瞎吃什么东西了?”
“没吃什么。”
“没吃什么能急性肠胃炎?”医生的视线隔着厚重的镜片也能给人带来重重压力,她帮祝今夏回忆,“今天早上吃什么了?”
“没吃。”
“中午呢?”
“没吃。”
“……”医生的目光越严厉,“那晚上呢?”
祝今夏垂下眼眸,“……也没吃。”
短暂的沉默,巨大的压力。
“你这叫没吃什么?你这叫什么也没吃!”
紧接着,医生的怒火开始转移,“你是她家属?”
卫城沉默两秒:“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医生正在气头上,“小姑娘减肥是吧?年纪轻轻不吃东西,她不知道轻重,你也不知道?”
教育了一阵,医生才反应过来,“算是”……?
她抬眼打量卫城:“你是她男朋友还是老公?”
祝今夏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
“我吗?”卫城忽略了她央求的目光,平静地答道,“马上就是前夫哥了。”
——
这一夜的暴雨下到了天明。
凌晨四点,祝今夏才输上液体。
卫城跑上跑下,取药、买早饭,头就没干过——也不知是被雨淋湿还是被汗打湿的。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急诊室门口:“走了。”
祝今夏声色艰难说谢谢。
卫城都转身了,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问:“这婚你还是铁了心要离?”
祝今夏垂眸,避开他的视线,缓慢又慎重地点了点头。
最后的希望也被掐灭。
卫城不可置信,“祝今夏,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提高了嗓音。
“为你忙前忙后,做这做那,到头来就换你一句谢谢?”
气急了,一脚踹在门边的垃圾桶上,“我他妈图你一声谢?”
巨响招来了护士。
“哎哎,那边干嘛呢,这里是医院!”
白炽灯下,男人的愤怒逐渐高涨,却在对上女人病态的脸时,像气球被针扎破。
对峙片刻,走廊上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