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都是得过且过,吊车尾也无所谓,不挂科就好,反正他对奖学金助学金一类没有追求,总觉得成绩用处不大。
现在倒是好了,去找工作填写简历系统问成绩排院系百分之多少,楼远心虚地选了个“其他”,前几天在开放日和hR聊天时被问了一句,他终于不敢再划水,这狗屎绩点能提一点是一点吧。
好在有徐晨光同学在身边激励他,楼远每次看到对方在小组作业群里消息都深感学无止境,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相同的课本,有人能雕出来断臂维纳斯,他只能雕出来泥点子。
付之予则不然,投入进学习或工作中时专注度高得惊人,如非有人主动搭话,他连余光也分不出去一点。
往常他都习惯独自坐在角落里自习,当日有课就去图书馆,没有课就在家里,很少有人像今天一样坐得这么近,挨在他身边一起。
不过对方是楼远的话,似乎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专注,反倒令人安心。
等到付之予结束一个阶段的任务,侧头去看,才现楼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手里还松松握着笔,脑袋枕在另一条胳膊上,把头压得刘海翘起来。
付之予帮他把手机上播放的课程关掉,轻轻摘下他的耳机,手指不经意划过耳垂,睡着的楼远似乎感到了一阵痒意,幅度很小地挪动一下。
付之予直觉他又要睡落枕了。
上一次楼远睡落枕还是在他们一起上水课的时候,那时付之予感叹楼远睡觉像松仁,唯一的区别是松仁不会落枕,没有想到几天后松仁就把脖子睡歪了。
小边牧歪着脑袋冷酷地趴在窝里,付之予在后面叫它,松仁理也不理,摇摇尾巴就算听到。
付之予收回视线,继续按亮电脑屏幕读文件,文档通篇是英文,是出差要见的几位行业大拿的项目资料,看得他眼睛酸,读过几页后抬眼远眺放松,只觉得看着门口的路灯都曲里拐弯的。
桥西路的夏天很漂亮,郁郁葱葱的行道树撑起一片林荫,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汇腾科技的门前立着小店业务单,夏风轻吹过,光斑在立牌上摇动,屋里是西瓜的清香,空调送出冷气,楼远在身边睡得安稳。
付之予单手撑着下巴,手指无意义地敲着键盘,他第一次在工作的过程中呆,并且明知道自己在呆的同时不愿意从这样的状态里抽离。
夏天对他来说向来意味着生活模式的切换,从学校里离开,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内适应全新的内容,无缝衔接的孤独生活,少有能够这样享受慢节奏平静日子的机会。
如果没有楼远,他现在该是一个人在图书馆里,迅完成手中的工作后回家去,做一顿简单的、尽量不开灶的凉快饭,晚上出去遛遛狗,继续枯燥又千篇一律的生活。
——哦,如果没有楼远,他也不会认识松仁,不需要去遛狗。
在他原本的人生规划里,其实直到六十岁都没有养狗计划。
付之予漫无边际地想着。
他不愿意强迫自己继续投入工作文档里,只是突然觉得“呆”似乎是一个非常契合眼下场景的元素。
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空调西瓜落枕小狗,呆。
听起来还适合再加一瓶冰可乐,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铝罐外壁凝结出水珠,“咔嚓”一声拉开拉环,凉爽气泡争先恐后地浮上来。
付之予这样想着,站起身推门出去,到隔壁店买了两瓶可乐。
他站在店门口的马路牙上,远处蝉鸣声断断续续,时不时有打着伞的学生从路边经过,旁边便利店的空调外机嗡嗡响着。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二年,却仿佛在今日才真正走入随川的夏天。
期末月过得很快,考试难熬,两场考试间的几日空隙最难熬,又想多学点,又觉得差不多学够了,又好像还有很多都没学会,在三种状态里崩溃地横跳,眼睛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
付之予和楼远在同一个班,可惜计院一个班人太多,除了上机考试全都把考场劈成了两半。
付之予每场都提前交卷,总要在走廊里溜达好几圈才能等到楼远出来,不过最后一场楼远倒是出来得很早,瞧起来信心满满,拎着书包快跑几步,从后面追上付之予,一把将人扯进自己怀里。
“你是不是后天就要飞了,今天得吃点好的才行,走走走,我带你去烤肉。”楼远说着,不由分说就搂着人走。
付之予个子比他稍高一些,此时只能弯下腰,被他按在怀里,有些哭笑不得:“后天晚上才走,还有两天呢。”
“不行,后天中午才能睡醒起床,这和只剩一天了有什么区别?”楼远说。
他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楼远一只手还抓着付之予不放,只得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拿出手机来,现消息的居然是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楼安:考完了吗?
楼远不是很想回复他,但这两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稍稍回暖,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自己也拒绝了楼安送他的银行卡,但对方每逢节假日就给他转红包。
起初几个红包都被楼远退回去了,到后面楼安直接从支付宝转账,有时要过去好几天楼远才能现账户里多了钱。
他并不太能理解楼安的这一举动,毕竟在他看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友弟恭,亲情淡漠,连他和徐晨光的友情都比不上。
但付之予说这是楼安在感动自己,他的逃避躲债害得楼远没少吃苦头,日子过得很不顺,楼安自尊心强,眼睁睁看着家里变成这样,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总觉得亏欠他,因此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害怕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