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的他,还是个贵气天成,好看得像从话本里走出的俊俏少年,相貌生得啊,比寺庙里那些扮童男童女的孩子还要漂亮。
少年一进宫,引得不少宫女跑去偷看。
起初看到那灼灼夺目的少年时,不少太监宫女都以为是某个侯爵家的公子。
直到众人看到他身侧在十二监里权势滔天的孙庙,看到他苍白着脸从净身房出来,众人才知晓原来这位是孙庙养在宫外的义子,也是孙庙选定的继承人。
当时,她站在人群后边,看到少年面色苍白地站稳身体,心道这少年是个狠的,挨了要命的一刀,还能如此硬气。
但同时,太后也忍不住为那少年惋惜。
多好看的人啊!
却没能投生在一户殷实人家。
还被孙庙那老阉货认作义子。
如果十年前的裴相和没挨那一刀,没有断掉他身为男子的根儿,绝了此生的子嗣缘,或许,他就不用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熬着。
“哀家记得,孙庙带你进司礼监时你才十三。”太后望着眼前身居高位心思难测的青年。
他的眼神一眼瞧去是有温度的,可她知道,他骨子里是阴的,冷的。
裴相和没闲心站在这里怀念曾经,也明白太后不是喜欢沉溺在过去的苦难里走不出来还自怨自艾的主儿,开门见山道:“太后想说什么?”
“寻常男儿,十四五的年岁身边就有了可心的人陪着。”
太后记得,周弼十三岁就想弄宫女了。
“相和如今的年岁放在大晟王朝的男儿里不少都成了亲,有了妻儿相伴。这些年,你一门心思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和哀家分忧,也是时候停下来放松放松,往身边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裴相和明白了。
太后同他说这些,无非是想给他弄个枕边人罢了。
消受不起
裴相和觉得好笑。
就因为他瞧着新册立的小皇后有趣,生了逗弄她,想卑劣地拉着她一起在这肮脏的宫里沉沦的心思,这做法落在太后的眼里就引起了她的忌惮?
太后怕是忘了。
如果没有他这个阉人,皇上能是皇上,太后又能是太后?
不过,太后会这样倒也能理解。
人在高处待久了,过得太舒坦,就会渐渐忘了过往走来的不易,忘了他对他们母子的恩情,也会忘了当初的他们是如何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面前。
太后摸不准裴相和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的大晟王朝,裴相和的地位无人能及,但他始终恪守臣子的本分,从不插手皇上的决定,也从不在皇上虐杀荒淫时进行劝诫,反倒对皇上的作为无一不听,万事都顺着。
他是朝臣跟百姓背地里咒骂的阉人,是千千万万人唾弃的奸宦,甚至还有许多品行高洁的文人站出来对他口诛笔伐,给他安上各种罪名,但他却又看起来是皇上身边最忠心,最听话的那个。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手腕狠辣,又拥有今时今日高不可攀地位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对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