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是真正的波澜不惊。
一边鼓掌,一边笑着向台上的获奖者点头致意,表示感谢。
冥冥之中,松虞已经猜到这个奖不会属于自己:题材、过于主流的票房成绩、擦边球的送审资格……太多的因素都在无形中形成了掣肘。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星际电影节作为全国最高奖项,审美一向保守和主流。之前她的长片就曾经铩羽而归,现在假如把奖颁给另一部长片,无异于是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
但是再一次沦为陪跑者,坐在台下,松虞的心境也已经和两年前截然不同。
她能够坐在这里,平静而坦诚地为他人喝彩,是因为她真的不在乎。
她甚至低头去看了
看手表:算一算时间,或许池晏该发表总督的获胜感言了。真好奇他会说些什么——也许她该假装跑去洗手间一趟,去看他的直播。
危险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很难从大脑里移除掉。
哪怕这意味着要惊动身边的主席,松虞依然用手指轻轻捏住了前排的椅背,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悄悄站起身来。
但就在这时候,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
一支乐队跳上了舞台。熟悉的迷幻电子乐,和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打扮的杨倚川。原来组委会竟然邀请了他的乐队来做表演嘉宾。
松虞只好暂时打消了离席的念头,笑着看下去。
唱到一半的时候,打在杨倚川身上的聚光灯又消失了,角落里另一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是江左。
他将外套一脱,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开始跳一支现代舞。舞台化作了一幅深深浅浅的水墨画,而他的身体则是一支自由的画笔,肆意,舒展,充满随心所欲的律动,和惊人的感染力。
不愧是曾让无数人疯狂的爱豆,他的确有这本钱。
但这两人的配合又实在太默契,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实现。松虞又想到了什么。她往旁边一看,果然其他人脸上都没有任何惊讶。
“你们都知道?”她问张喆。
“他们练了很久了。”对方挑眉一笑,小声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松虞望着舞台,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她很认真地说:
“谢谢,这对我来说,比拿不拿奖更重要。”
看来,无论是否得奖,这个夜晚注定会属于《灰烬以后》剧组。
每一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在这个舞台上大放异彩。但最终,所有的聚光灯,其实都只为一个人而亮起——
后来松虞看得太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左手边的座位是什么时候空了。
直到灯光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本该坐在身边的主席站到了舞台上,微笑着说:“下面由我来颁布本届电影节的最后一个奖项,最佳导演。”
巨大的投影里,依次开始播放了五部电影的片花。所有人都仰头屏息,凝视着每部电影的华彩片刻。
再一次轮到这部电影时,被播放的片段,竟然正是那场她亲自拍摄的刺青戏。
无人知道镜头里的刺青与后背属于谁,只有她。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银幕上的画面滋生出一种微妙的亲密感,松虞不禁也产生了某种奇怪的错觉:这一刻,池晏就在她的身边。他始终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她。
于是接下来主席所说的话,似乎也毫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获得最佳导演的是——陈松虞。”
*
在听到陈松虞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咖啡馆里也爆发出一声尖叫。
小艾兴奋得简直快要发疯,差一点就打翻了自己手中的玻璃杯。
但杯子里剩余的水还是洒了出来,沿着她的手指,湿哒哒地往下滴。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又激动又感伤,柔软得一塌糊涂。
“出什么事了吗?”厨房里的另一个人赶紧跑了出来。
“得奖了!!!”小艾继续尖叫,“陈松虞!最佳导演!”
“看你这激动的样子,还以为得奖的是你呢。”对方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