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便将功劳悉数分散了,这原本属于傅墨卿独一份的功劳此刻成了平分秋色,但南凌天的话既然说出了口那便绝没有收回的可能。
若此刻傅墨卿出言揽功那倒成了他的不是了,南凌天这话说的挺满。
傅墨卿此时已与朝臣一同来到了养心殿,他闻听此言却无半分不满,反而在这满堂朝臣的推辞之中出言将这份功劳归于了南凌天。
他道:“此次功劳臣等只不过进了自己的分内之事,这祭祀之典全都仰仗这陛下之意才得以能成,若说祭祀之功劳那陛下该是头一份才是。”
南凌天抬眼看着站在稍远一些的傅墨卿,眸中带着几分诧异,他原先以为傅墨卿会因为此次祭祀之时恃功而骄,却没想他竟反而能够如此坦荡的将这功劳放出,反而将他立于如此功绩之上。
南凌天迷蒙着眼睛望着他,好似仍有些不愿相信,抬眼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果然,傅墨卿望着他继续开了口。
“陛下天意圣明,今日之后不论京中还是稍远一些的百姓都将知晓并铭记陛下之圣明,往昔那些非论自会不攻自破,这一切都是因陛下圣明,裕国才能得以再度过上如此风调雨顺的日子。”
他毫不掩饰的夸赞着,将南凌天夸的面上神情都得意了几分,后者迷着眸子看着此刻也是一身雨水的傅墨卿,他确实没想到他竟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将这天大的荣誉拱手奉了上来。
南凌天笑了笑,见他如此明智反而松了口,转而客气道:
“傅爱卿说的哪里的话,这祭祀之事原先便是你先与朕提出的,朕既应了那便也是信了爱卿你的才能,如今有此大幸爱卿之功亦是少不了的。”
南凌天端坐上首,身上暗红色的袍子虽还湿着却俨然摆出了一副上位者的傲然姿态,他口中夸着旁人面上却是得意的神情。
他将大手一挥,打算了了此次的功劳之纷,高兴且随意道:“傅爱卿替朕了了这天下的难题,朕该赏你,就赏爱卿黄金百两良田百亩吧!”
南凌天这赏却是是记了傅墨卿之功的,但如此出手也确实是在彰显着自己的地位,只要傅墨卿接下他的赏赐,那么如此一来这功劳便算是抵了,且他作为赏赐者亦能叫旁人清楚于他的身份。
他想的很是完善,且此等荣誉若是放做旁人那便是不拿白不拿,傅墨卿领了他的封赏,他也知晓他不争功绩,便泯了早前傅墨卿于他的大不敬之罪,这是双赢。
但傅墨卿还未发言,忽而朝中谁说了一句:“陛下明德,楚府之事亦是有言明在先,决不冤了无罪之人一丝一毫,如此明德该是为天下之军。”
此言一出,堂下便是声声而起,这养心殿的堂中不算太大,是以众臣聚集在一处甚至分不清是谁说出口的。
“是啊,楚府之案重查也叫上天见到了陛下之责任,如此明德上天自会看到。”
若说一开始出言之人是别有用心,那这两句三句夹杂着奉承的话亦足以让朝臣出言附和,他们有些并不知晓这话的前半句或许会惹怒陛下,只听着这后边的奉承如此贴合。
所以堂内大多数的朝臣皆一一出言道:
“上天定是感念陛下明德,所以才将裕国天灾收回,降下这解救苍生的甘霖,此事皆是陛下之功啊!。”
“陛下顾念朝臣,爱护子民本就不该是那些传言能够妄论的,眼下这天下风调雨顺俨然破了那些无稽之谈。”
奉承的话语夹杂着楚府之案的言论一同被搬上了台面,屋堂内众人一个个皆是一身雨水向下嘀嗒着,可这些放在平日里惹人风寒的雨水在此刻也是一种福祉。
话毕,屋堂之内便再无旁人之言,只余这雨水落在地面上的嘀嗒声。
傅墨卿望着南凌天此刻的面前,说不上有多么好看到在方才的那些恭维之中已然没了方才那样的防备,此刻看着堂下一时无言。
傅墨卿在这百官之中上前迈了几步,径直走到了南凌天的面前在百官面前公然请令道:
“陛下,此次祈福圆满为天下人所见,他们亦会感念陛下之恩德从而传扬陛下之美名,只是……”
傅墨卿的话语顿了一下,转而将话引到了楚丞相之身道:
“只是楚府终归是帮扶陛下的老臣,陛下若仍将此事揪着不放难保民间不会有别的传言异声而起,到时便会坏了这百姓间将将统一起来的民心,怕是得不偿失啊。”
傅墨卿此言,无异于在老虎口中拔牙,祭祀之礼虽是他这个国师一力促成,但上有南凌天身为天子如此猜忌忌权,他眼下此番劝阻很容易让陛下对他产生疑心。
但他却毫不避讳,在这满朝堂中坚守着自己的想法,堂下众人转着眸子心下的想法各异,鲜少有人愿意与他一同犯这个险。
谭大人是其中之一,他听闻傅墨卿说完立时也跟着发表了同样的感想,而后堂内稀稀疏疏的人言一同附和,但更多的却是沉默不语。
虽现皇年轻资历也轻,可若说能够真正做主的到底还是南凌天,他们倒没有这份魄力,也没有理由如此造次。
眼下这般时局是南凌天猜想之中的,自这甘霖落下之时他便知晓这事不会如此便能过去,傅墨卿之所以会有此行动定是有什么话在这之后等着他。
他是没有料想到这雨当真落了下来,但他却也不傻,方才在那大雨之中他便已然做了好此番应对的打算。
只是傅墨卿之言却并无他想象之中的狂妄。
南凌天看着堂下那道还算谦卑的身影,心中暗暗计算着,若傅墨只是让他对楚府之事彻查想要予以清白,那这话也确实可以答应。
反正最终也是证据使然,也不能按他的一言堂来定论,他大可以答应下来,但之后究竟怎么做却由不得旁人再来置喙。
所以南凌天在这声声言论中安然端坐,慷慨道:“爱卿们言之有理,朕也甚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