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遙去與不去都不會影響判決結果,雖然這個女人對他生而不養,但畢竟還是他的母親,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於是趕緊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攔了輛車去往醫院。
周筱嵐被護士推進急救室前,緊緊抓住司遙的手,聲淚俱下地說道:「遙遙,別恨我。」
這算是臨終前的懺悔嗎?但司遙認為她只不過是摔了一跤,不可能會死,正如這個女人十二年前,把他關在家裡餓三天時的想法是一樣的。
她什麼都沒有教給他,唯獨冷漠。
「醫生會救你的。」
司遙在急救室外煩躁地來回踱步,累了就坐在椅子上等著,擔心周筱嵐安危的同時,又為今天的官司感到坐立不安。
一個小時後,急救室的燈滅了,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很遺憾,孩子沒保住。」
醫生告訴他,周筱嵐此前做了多次人流手術,子宮薄弱不堪,胎兒很難保住,這回能把大人救回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多次人流?這女人的私生活還真是不檢點啊。沒有做母親的打算,孩子就算出生,也不過是多了一個像司遙這樣的倒霉蛋而已。
治療費用大概需要五六萬,讓司遙本就拮据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現在手裡頭只有幾千,他找到工作前,還要靠這筆錢生活,為了一個拋棄自己的壞女人,實在不願意捨己為人。
周筱嵐很快清醒了過來,得知自己的孩子沒了後,痛哭流涕。
「你丈夫聯繫方式是多少?我讓他來照顧你。」
提到丈夫,周筱嵐哭得更傷心了,「我聯繫不上他了,他成天喝得爛醉如泥,說他兩句,還會動手打我。」
聽到她的遭遇,司遙的內心仍是波瀾不驚。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條路是她不惜拋夫棄子,也要走的。
「母子一場,醫藥費我會替你結清,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這個時候,雲亓案件的官司應該已經打完了,他打開手機,果不其然收到了張明遠的簡訊:一審當庭釋放。
司遙盯著手機屏幕,喜上眉梢,這個消息如同一陣風,將他頭頂的陰霾全部驅散了。縱使心裡壓著一百件難過的事情,這個消息也足夠讓他開心起來。
「我先走了,你安心修養。」
剛失去孩子的周筱嵐心靈很是脆弱,她很不安地攥緊司遙的衣角不放,「遙遙,別離開媽媽,媽媽現在只有你了。」
司遙眉頭緊蹙,「你當年是怎麼跟我說的?還記得嗎?」
周筱嵐記起來了,當年她和司磊離婚時,司遙哭著追了她一路,而她頭也不回地坐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車子。司遙拼命地拍打車窗,不停地喊著「媽媽別走」,結果她狠心地說了一句,「我不是你媽媽。」
「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只是沒臉去見你。」
「那時候,我真的做夢都想你回頭看我一眼。」
周筱嵐已經泣不成聲,「你還肯原諒我嗎?」
「抱歉,我已經過了需要母親呵護的年紀。」
周筱嵐以後估計很難再懷上孩子,丈夫也不要她了,一個人孤苦伶仃,怕沒人給她養老送終,所以才會退而求其次,乞求他的原諒吧?
「我當年確實是糊塗了,你別記我的仇,好不好?」周筱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果不其然,她這樣深情的表演,大概能感動很多不明真相的旁觀者吧?只有司遙知道,那是鱷魚的眼淚,信不得。
「一句糊塗就想冰釋前嫌嗎?你知道,我當初被關在家裡,害怕得喊媽媽,卻無人回應時的絕望嗎?你不知道,還和野男人跑了,我追了一路,摔得滿身是血,你都不屑一顧。甚至那樣我都不死心,拼命攢零花錢,就是為了買張車票去找你,結果被拒之門外。最後流落街頭,被巡警帶回了派出所,第二天爸爸才來認領我。你那麼狠心,卻要我心軟,憑什麼?」
司遙總算有機會,把壓在心底多年的話說出來,語氣不算激動,但每個字都在用力,勝似吶喊。
周筱嵐啞口無言,只是哭,眼睛都哭腫了。
「遙遙……」
「周女士,請你好自為之。」
司遙收到醫院的繳費清單,今天的藥物加手術費總共二萬二,正當他為這錢頭疼的時候,碰到了雲亓的姐姐雲朵院長。
雲朵見過司遙兩次,對他印象還挺深刻的,加上弟弟總在她耳邊念叨這個人,久而久之竟覺得他們已經是老熟人了。
「這不是阿遙嗎?你怎麼在醫院裡?」
司遙趕緊將繳費清單藏了起來,「我媽病了,帶她來醫院看看。」
「阿姨病得嚴重嗎?小亓沒看到你,還難過了很久。」
司遙也沒想到會在法院門口碰到那女人,「已經脫離危險了,正準備把醫藥費交了就去看他的。」
窗口的收費員走出來,不知在雲朵的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雲朵便朝司遙笑了笑:「去吧,我會幫你照顧好阿姨的。」
司遙捏緊了手裡的繳費清單,窘然道:「可我還沒有……」
這孩子長得真漂亮,適合給雲亓當媳婦兒,雲朵越看越覺得喜歡,別說是這點醫藥費了,要星星月亮,也得讓雲亓架梯子去摘。
「沒關係,記雲亓那臭小子頭上就好了。」
司遙現在確實是沒錢,也著急去見雲亓,就沒有再繼續僵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