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习就静静地坐在那,窗外的光影快速从他身上略过,忽明忽暗。
桑榆起身,慢慢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宴习侧头看他,脸上神色疑惑。
“怕你迷路了。”桑榆僵硬地目视前方,躲过宴习投来的眼神。
宴习轻笑一声,说:“那你可要牵紧我,别让我走散了。”
“会的。”桑榆说。
“如果哪一天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桑榆转头和他对视,“只要你不乱跑,我总能找到你。”
“不是你找我,我是说——”宴习摇头,“我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嗯……”桑榆认真想了想,说,“那就——”
“滴——老人开;滴——老人卡……”车上不断重复的机械话术打断桑榆的声音。
车到了下一站,门一开就涌上来许多赶集回来的大爷大妈。
原本冷冷清清的公交瞬间热闹起来,大爷大妈七嘴八舌讨论着菜市场哪家肉店涨价了,哪种蔬菜什么时令种植。
桑榆和宴习站起来让座,不到一会就快被挤到变形。
至于桑榆的那句“那就——”,直到后来宴习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大爷大妈赶集的工具实在太多,一人好几袋东西占着车上的位置,甚至还有挑扁担的、拿箩筐的。
他们两个被大爷大妈层层包围,动都不敢动,只能死命握住扶手硬撑。他们可不敢乱动,要是司机突然急剎没站稳,误推了一下大爷大妈,他们俩就完了。
“桑榆,你别推我腰,我腰快断了!”宴习从牙缝憋出一句话。
他现在就是一个妖娆的“s”形,脚下四周都有东西,只能两只脚并拢钉在某处,动弹不得。而身后的桑榆不停往前挤,他的腰就以一个夸张的姿势往前凸。
后面的桑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全身只能靠一只手指勾住扶手保持重心,不然他整个人都要扑在宴习身上,而且车厢后面的大爷大妈还在不停推攘,他快挺不住了。
“我、尽力了!”桑榆唯一勾住扶手的手指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咬牙说。
忽然,马路上有车不打灯就变道,司机猛地踩剎车。
“嘶——”
一车人因惯性往前冲,宴习和桑榆失去重心往前扑,两人为了防止摔倒下意识双手乱抓。
宴习捉住一个椅背,勉强站稳。
桑榆就没那么好运气,一整个人摔在地上,但手上似乎捉到了什么东西。
大爷大妈位置大,站得比他们稳,只是重重地晃悠了几下,很快就缓过来。
桑榆一把扯住捉住的东西,借力起身。
突然,一连串的“噼噼啪啪”响起,纽扣崩开的声音清脆、响亮。
“……”
“……”
“……”
顿时,喧闹的车厢倏地安静下来。
宴习只觉得两条腿冷丝丝的。
忽然想到什么,他瞬间面如死灰,像生锈的机器人动作僵滞地缓缓低头。
光溜溜的、白晃晃的两条大长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宴习脑海不停回荡厉子曜的那句话:宴哥,只要你不动它,还是很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