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羊明欲言又止,看看沐辰,又看看丹曦,最后道:“云中长老为人方正、疾恶如仇,就是行事过于古板。上次因为丹曦姑娘,让他对你成见颇深。昨日我代为送上名贴,他就多有推辞,是以我才有此一说。”
沐辰眉头一皱,很快又展开来,道:“前辈德高望众,应该不会与我一般见识。而且他对我的一些成见,也是误会所致,只要说开不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伯羊明一听沐辰说得在理,压下话头,摇头不再多说。
说着话,望着不远处的小院。沐辰还记得上次伯羊空的叮嘱,特意又整理了一下仪容,确认无误后,朗声道:“晚辈沐辰,拜见流云宗云中长老,望前辈拨冗一见!”
声音激荡而出,裹挟在元气之中,嘹亮而不失谦恭,瞬间向小院传去。
“吱……”
小院木门在痛苦的呻吟声中应声而开,门后却空无一人。云中崖的声音从小院深处传来:“剑府公子大驾,恕老夫身体有恙,无法远迎,自己进来吧!”
语气中浓浓的不满扑面而来,沐辰心中咯噔一声,难道真让伯羊明说中了,云中崖对他的成见有这么深?他求助式的看了伯羊明一眼,伯羊明暗暗示意,让沐辰暂且放心,当先带着绿衣跨进小院。沐辰紧随其后,不想伯羊明与绿衣顺利进入的小院,他与丹曦进门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拦住,无法前行!
一道无形的结界挡在小院门口!
“前辈,冒昧打扰,还望一见!”沐辰神情一滞,决定不再硬闯,对着小院双手抱拳,施礼说道。微一弯腰,一股无形的气势袭来,止住他的动作,云中崖的声音从小院内传出:“公子大礼,老夫可受不起,您还是快快起来吧!”
云中崖态度如此,想来是因为本不想见沐辰,又推辞不过伯羊明的请求,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却又连门也不让他进。沐辰有求于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纵云决》虽不是什么秘传,但却是流云宗剑法的基础,自然不是轻易就可以得到的,是以他仍心平气和,道:“前辈,你与我之间有一些误会,还望前辈听我解释一二。”
一个人对另一个产生了成见,看他的一切都会觉得不顺眼。沐辰态度不卑不亢,旁人看了只会觉得他胸襟不凡,可放在云中崖眼中,就觉得沐辰虚情假意,大袖一挥,就要让沐辰离开。
云中崖道行不浅,但仍是常人心性,沐辰话一出口,也做好了他怒的准备,不想半晌也没有什么动静。院内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伯羊明在解释什么。久久,云中崖的声音再次传出,道:“说说吧,你所谓的误会是什么?”
沐辰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只要云中崖肯听他的解释,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忙道:“晚辈此前来此,向前辈借阅纵云决手记,一个意外造成前辈误会。今日我将事主带来,就是澄清这个误会。”
说着,沐辰身后丹曦上前一步,就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想云中崖又是一声冷哼,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勾扯,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你想借我流云宗《纵云诀》?也不是不可以。流云宗不是什么大派,也知道道法同源,不敢藏私。可不藏私,不代表可以轻传,若是有人学了我流云宗法为恶,对我门中名声却是大大不妥!”
沐辰道:“晚辈资质低微,但自知修身界……”
本是一句谦虚之言,不想云中崖已经接过话头,道:“你既知资质低微,还来作甚?也对,一个强逼侍女,始乱终弃之人,资质再好,也不过是为恶的资本。你以为强逼你家侍女来作证,我就会相信你?太小看老夫了吧!”
云中崖刚愎自用,认定了的事实难改变!他自认见识广博,青年时游历没少见恶主欺奴,沐辰与丹曦不过是有一起罢了!
沐辰与丹曦一番苦心,却是越描越黑了!
但沐辰不想放弃,还是说道:“前辈,我与丹曦姐姐之间,实是……”
云中崖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道:“我说了,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更不想听!你走吧,《纵云决》是决不会借你的!”
“前辈,我家少爷……”丹曦听得急了,连忙道。
“姑娘不必多言!我知道在沐家这样的世家,你们这些下人自有苦楚,身不由己。你放心,今日之事全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你无干。如果他因此事找你麻烦,我定为你主持公道!”
“前辈……”沐辰哭笑不得,像云中崖这样固执的老头,实在让人又可气又可笑,却又无可奈何。他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解释,自己的推测才是他认定的答案。此时,在云中崖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吧!沐辰心中想道。
解释的话未出口,沐辰突然感到小院内传出一股沛然的气劲。一闪身,他本能地挡在丹曦身前。这股气劲极盛,直推得沐辰与丹曦连连后退,下了小院门前的台阶,才堪堪止住。好在气劲主人并无伤人之心,二人均未受伤。
小院的门几乎在同时关上,云中崖的声音传来:“沐少爷请回!云中崖此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以后也不用来了!”
沐辰看着紧闭的大门,欲言又止,心中得到《纵云决》的希望破灭,不免有些失望。半晌,他道:“晚辈就此告退,叨扰了!”
“沐……少爷,”看到沐辰受委屈,丹曦心中更加自责。一时激动,就要直呼沐辰的名字,但额头一痛,连忙改口,“都是我不好,让你失去一门剑决,还平白受辱。”
丹曦心中自责,眼睛通红。
沐辰见丹曦的样子,忙装着无所谓道:“这有什么?《纵云决》也不是只有他云中崖才有,我可以另想办法。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我这是干什么?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沐辰来安慰我?”沐辰的话让丹曦更加愧疚,平复着心情,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沐辰一怔,看着面前少女。粉衣青绶的侍女服,飘然的裙裾被轻风吹起,在阳光下那么灿烂。像极了他记忆深处,本来无比熟悉,现在却渐渐模糊的一个身影。
那是——母亲?
沐辰幼年丧母,脑中对母亲的概念早化作了模糊的印记。他一直觉得丹曦亲切,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在丹曦身上,他感觉到久违的母亲的感觉?
“怎……怎么了?”沐辰的目光让丹曦一阵心慌,脸一下就红了。
“没什么……”沐辰被她的声音惊醒,一想到刚刚自己竟将她当作了母亲,心中更觉尴尬。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凝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