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短信席冲都是没空回复的,他白天要和人吵架,要和记者周旋,还要安抚村民,安排大大小小的措施,挨个整改,挨个赔偿,一天下来累虚脱不说,嗓子都喊得直冒烟。
晚上游阳打来电话他直接掐了,怕游阳听到自己声音不对劲再多想。
游阳也不多打,电话被挂断就来短信,说自己要睡觉了,哥哥晚安。
一般只有晚上席冲才有空看手机上的未读短信,像在沙漠行走了一天的人终于歇歇脚,他也只有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松懈下来,不再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着,时刻提防出现意外情况。
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常看到一半手机就掉在地上,再一看他,眼皮已然合上,早就累得睡了过去。
周五那天席冲没能赶回去,等他想起这回事,已经是半夜了。
他刚回到厂里,虽然这时间游阳早就睡了,但他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嘟嘟嘟响了几声,电话接通。
果不其然,游阳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睡意,含糊沙哑地“喂”了一声。
席冲明知故问:“睡了?”
“嗯,”听电话里的动静,游阳应该是翻了个身,又看了眼手机,然后才说,“都三点多了啊,你才回去吗?”
“没有,”席冲躺在床上,“睡到一半醒了。”
“哦。。。。。。”游阳打了个哈欠。
“困就继续睡吧,挂了。”
“不挂,你都把我吵醒了,怎么这么快就要挂电话。”
席冲笑了下:“那就不挂。”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说话,吃饭,喝水。”
“。。。。。。”
“你呢?”席冲问。
“我今天让冬哥给我量身高了,我现在已经比他还高一厘米了。哥,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咱们废品站最矮的。”
席冲不承认:“不还有小白吗?”
“你还要跟小白比啊,”提到小白游阳就乐,“今天晚上不知从哪跑来一只鸽子,在院子里跟小白打了好几架,还拉了一泡屎在小白脑袋上,都把小白气哭了,我哄了好久才哄好它。”
席冲想想那个画面,也笑了下,随即又嫌弃起来:“它怎么连鸽子都打不过。”
“它又没长翅膀,当然打不过。”
“你就护着它吧。”
游阳的声音忽然小下去,随即有些郁闷地传过来:“我又饿了,我怎么这么容易饿啊,胃里跟无底洞似的。今天晚上冬哥做的辣椒炒肉和西红柿炒蛋,我俩全吃完了,一点没剩,连剩饭都没有。”
“柜子里有吃的。”
游阳诧异:“你买的?什么时候?”
席冲没说话,游阳下了床,房间没开灯,只能摸黑走过去。
打开柜门,里面似乎装满了什么,稀里哗啦掉落一地。把手机屏幕转过去,游阳在微弱的屏幕光下看到柜子里各种各样的零食。
不知是何时买来的,也不知是何时放进去的,满到溢出来,柜门一开就争前恐后散落在他脚边。
然而几个月前的元旦晚会,游阳收到的那些礼物已经很难看到影子,像被排挤似的,被这些零食挤在了最角落的角落里。
手机听筒传来席冲的声音:“吃完记得刷牙,然后快睡吧,我很快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