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朔语一脸无奈的被请进将军府的客房,府医很快的过来替陶朔语诊治。
因为青竹已将她的手接上,倒是不再麻烦,所以府医只是开了药,交代医女替陶朔语敷在伤处后,就走出来对等在花厅的赵慧妍禀报。
“夫人,姑娘手伤是多年旧疾无法根治,日后只能凡事留心,以免再犯。”
赵慧妍不由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陶西辰。
陶西辰见状,只能解释,“我们兄妹本是岭南人士,岭南常是连日阴雨绵绵,小鱼幼时为救人,一时没顾及天雨路滑,失足跌落山沟之中,伤了手骨。当时家贫,无法及时找到大夫医治,所以才落下病根。”
赵慧妍闻言一阵心疼。“真是可怜的孩子。”
片刻后,陶朔语在内室包紮,听到外头通报将军回府,她登时坐不住,但是医女还未包紮完成,她也不好离去。
离开官府的韩熙明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军营,但府里的下人受赵慧妍之命等在官府外头,一见他踏出官府便告知陶家兄妹到访,所以他稍一思量,便先回府一趟。
陶西辰听到通传,先出客房拜见。
韩熙明冷冷地看着走进大堂的他,“你是陶二?”
“回将军,草民陶西辰。”虽说金云阳喜欢陶朔语,但终究还无名无分,在严肃的将军面前,他不敢以晚辈自居。
韩熙明坐在椅子上,口气不见一丝亲昵,“你兄长一事待日后查明,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陶西辰闻言,眉头皱起,没料到得到韩熙明这样一句回答。若是韩熙明出面都无法将人保出,代表情况比他所料的棘手。
“草民斗胆敢问将军,我兄长到底所犯何罪?”
韩熙明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知府命陶捕头领人看守官仓大半年,前日官仓突发大火,所幸发现及时得以减少损害,但也因此得知十数个粮仓竟已空了大半,一经追查有数百石粮食下落不明。”
“纵使如此,此事也与我兄长无关。”
“你如何肯定与你兄长无关?”韩熙明冷冷反问。
陶西辰对上韩熙明眼神,再愚昧都看出韩熙明对自己的不喜,但他此刻无心在意,“将粮食盗取谋利,单凭我兄长一人如何能只手遮天,草民看此事恐怕牵连甚广,我兄长不过是个代罪羔羊。”
韩熙明一哼,“你倒是懂得挺多,也知道牵连甚广。”这之中牵连的也包括了陶西辰自己。
陶西辰听出韩熙明的言外之意,但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我暗中所作所为,将军愿高抬贵手,草民感激不尽,但草民自诩未有把柄流落他人手中,若将军真有证据,大可派人将我拿下,但我兄长光明磊落,此事与我兄长绝对无关。”
韩熙明听他明明为恶却理直气壮,不由气笑了,“你这口气真是像极了我那个牙尖嘴利的外甥,真庆幸他如今不在戎城,不然这事儿还不被你们给弄得不可收拾。
陶二,本将军将话摆在这——纵使你兄长未将粮食盗取谋利,但是他身为捕头带人看守粮仓,粮仓出事,办他一个办事不利,怠忽职守的罪名是理所当然,他被押入大牢也并不冤枉。”
“将军,”陶西辰重重的唤了一声,“扪心自问,如今可是办我兄长办事不利的时候?现下着重之处该是捉住幕后主导之人。”
“你说得有理,听你言下之意,”韩熙明看着他的目光有着嘲弄,“你愿意将魏久交出来?”
魏久的名字一出,陶西辰抿唇沉默。
若要查私卖,魏久确实是其中关键之人,但眼前就算不提魏久与他已失连系,就算两人还有交集,他也不可能将人交出。
魏久在韩熙明心中是罪大恶极,但对他而言却是有大恩,他再挂心兄长安危,也不想违背恩情道义。
“你不是挺能言善道,怎么不说了?”
陶西辰目光锐利的看着韩熙明,“一个魏久也没能耐将手伸进官仓或军仓,自个儿抓不到内鬼,一清宿弊,反而只想抓接头人,纵容知府将我兄长押下,捉他顶罪,将军能耐原来不过尔尔。”
“陶二!不论军营或官府都有规矩,由不得你擅自议论,指手画脚!”
要不是不愿金云阳知情之后胡闹,韩熙明此刻真想押下陶西辰给他一个教训,一个汉人,私卖也就罢,偏偏与外族互通有无,将关内的粮运往关外!这是吃里扒外,说他是叛国贼都不为过!
“规矩?”陶西辰不屑轻哼,“世人都说将军行军打仗,英勇威严,但如今一见——哼!原来也不过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之辈。这些年的胜仗,八成都是运气好!”
陶西辰的批评可以说是无礼,陶朔语与赵慧妍进到大堂,正巧听到陶西辰最后一段话。
她震惊的瞠大双眼,“二哥,你怎可对将军……”
陶西辰抬起手,阻止了陶朔语的话。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韩熙明试图营救他的兄长,这份恩情他记在心中,但如今他已看清情势,韩熙明无法相信,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他对着赵慧妍拱手——“夫人,舍妹手伤,草民斗胆请将军夫人暂时收留,待草民与大哥安然后,定备厚礼登门致谢。”
“陶二,你别做傻事!”韩熙明猛然站起身,“别忘了,你无权无势,纵使有心救人也无能为力。”
这句话一针见血,陶西辰垂下了眼,突然觉得这些年来的努力都是笑话。他铤而走险,一心盼着他家老三有一天能够光耀门楣,一心所图是兄妹此生不再受人欺凌、衣食短缺,但如今有难临门才知,一个人再多努力都未必能如愿,他的兄长刚直不屈,命运却也不过是掌握在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