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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政满意的点头,守粮仓原不是陶东朗分内之事,但因为他交代,知府还是找了缘由让陶东朗夜里带人去守粮仓。
“出了事,大不了就拉他出来顶了。”荣政轻飘飘的丢了一句。
知府微惊,但想到陶东朗的出身,父母双亡,只有几个弟弟妹妹,没有背景权势,若是让他顶罪,他的家人也闹不出多大的风波,再加上他守了月余的粮仓,粮仓若出事,他是最好的顶罪人选。
如此看来,荣政一开始让他派着陶东朗去守粮仓,就已经找到了代罪羔羊?知府不知道陶东朗为何会被荣政选上,但这不妨碍他松了口气。
“大人聪慧,”有了代罪羔羊,知府脸上露出笑,“下官明白了。”
荣政看着门口有人,便挥了挥手,让知府退下。
等到人一走,他接过探子送来的字条,看到上头的讯息,眼睛一亮,这对陶家兄弟真有趣,一个是官,一个是贼,这个陶二还是给他送来怀中女人魏久的手下——
可惜如今韩熙明脑子抽风要查粮,为免夜深梦多,他得提早出手……
荣政的手突然搯着怀中女子的脖子,看着她痛苦呻吟,涨红着脸,他一阵兴奋——这些个贱人,死不足惜,他荣政虽然是个无根之人,但也能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陶西辰是在酒楼学手艺时,认识私卖的魏久。虽说干的是犯法生意,但是魏久在他眼中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当年陶东朗才带着他们到戎城落脚,跟着一个老捕头进了官府,却在一次追捕人犯时受了伤,家中没太多银两,若是延误医治,怕就像陶朔语的手一样留下病根,所以陶西辰硬着头皮找上了魏久。
其实陶西辰原只是想要跟魏久借点银子,但魏久看上他的机灵,开口要收他为手下。
一开始,陶西辰心中并非没有挣扎,但开始之后,越来越无法收手。
他深知身为汉人与羌人私下做买卖,于法不容,只是关外无良田,外族人靠游牧为生,当有战乱一起或隆冬时分,外族人多饥寒交迫,纵使有银两都未必能买到粮食。
来往多了,陶西辰深知几斤米面就可以救活一家好几口人,在他爹娘死后,他也曾经挨饿受冻,他知道这样的苦滋味,所以私卖最初,他或许是因财帛动人心,但之后却生出更多心思,他不愿看无辜之人死于饥寒之中,纵使是汉人深恶痛绝的外族人。
如今他是魏久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天还未亮,他人便到了藏于苍茫岭的小村落,此处地形复杂,常有大雾,是最佳的隐身之处,与羌人靠戎城最近的聚集部落就只隔了一个山头。
陶西辰一到此,平时挂着笑意的脸上,便是一脸生人勿近的冰冷。
“辰哥。”童力一看到他,立刻跑上前,交给他一块卷起的羊皮。
陶西辰面无表情的接过手,童力的名字是个老乞丐取的,人如其名,力气很大,现下十三、四岁,脸上有有些稚气。
童力无父无母,原本是流浪云州各城镇的小乞丐,陶西辰在酒楼学艺时,看到他可怜,给了他个馒头,就此他就赖上了他。
陶西辰将羊皮打开,上头写的是今日要交到羌人部落接头人的粮食和数量,他几不可察的轻皱了下眉。
最近不说关外或关内,整个云州都缺粮,据闻是南方大旱,但是他这阵子私卖之物却并不比过去富饶时候少,反而更多,这不寻常……只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向来是不过问物品的来处,所以纵使他心中有疑惑,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将羊皮卷起收好放进腰间,趁着天色未亮,将东西送到一山之遥的接头人的手里。
此事就如同以往一般顺利,在黄昏前,陶西辰便能赶回落霞村。
这些年,陶西辰都是如此来去匆匆,因为他不放心入夜之后将陶朔语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鱼,哥哥回来了。”今日陶西辰换了点牛肉,打算回来给陶朔语做点好吃的。
不过一进屋,就看到院子里坐着金云阳。
他微愣了下,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金公子,你来了。”
金云阳见多了讨好的脸孔,但因为陶朔语的关系,他并不嫌弃陶西辰的讨好,还多了丝和颜悦色。
“金公子来得巧,我正好得了些牛肉。”陶西辰兴冲冲的提着牛肉就进灶房,不过一看到灶房里除了陶朔语竟还有那个伶人,他的脚步不由一顿。
“陶二哥。”青竹甜笑的打着招呼,“你回来了。”
“既然你有帮手,二哥就不掺和。”陶西辰将牛肉放在灶头,急急的转身出去。
若说小鱼喜欢上金云阳,他还能理解,毕竟金云阳好看又钱多,但是青竹……虽说他喜欢听曲,但青竹唱得只能算尚可,能在戏班生存靠的是好身段与嘴巴甜,这样一个女子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与小鱼格格不入,偏偏小鱼就是喜欢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更令他不解的是,金云阳也对青竹的存在并不反感,这个二世祖的想法果然非他这种常人可以参透。
“瞧他这样子,就怕我把他一口吃了似的。”青竹见状,忍不住发笑。
陶朔语无奈的目光看着陶西辰落荒而逃,出身并非自己能够选择,就算如今青竹已经离开了戏班子,但知道她过去的兄长依然将她视为洪水猛兽。
“青竹姊姊,对不起。”
“说什么呢,”青竹真没有把陶西辰的态度往心里去,“小鱼妹妹,话姊姊就只说一次,以后咱们就别再提了——我自幼在戏班长大,受尽旁人白眼、出言无状,幸得你不弃,替我赎身,摆脱过去。你与你兄长都是大善人,陶家几位公子担心的不过就是你与我接近名声有损,我又怎么会在意呢。毕竟你称我一声姊姊,不计较我身分,恩情大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