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景顺着一大一小的视线往上看,昆虫扑腾着金色透明的翅膀越飞越高,不一会儿就融入了碧绿里。
半个时辰后,马车顺利抵达皇家猎场。
突厥王率领随行的皇子前来迎接,还是那张老样子,一如记忆里的粗犷。
这是新帝登基之后,突厥王第一回面圣,行了个大礼,他将视线放在孟渔身上,惊讶道:“这不是九……”
当年孟渔冒充皇子被处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突厥王亦略有耳闻,可眼下人却好端端地和真皇子站在眼前,难免愕然。
傅至景面不改色,“大衡的皇后,王爷见过?”
突厥王微怔后迅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本王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像极了一个故人。”
他顺势朝孟渔行礼,将此事掀了过去。
孟渔没怎么听他们说话,左顾右盼地像在找什么人。
傅至景握了下他的手,意会地问突厥王:“听说阿丽雅公主也跟着来了?”
“是,小女顽劣,这会儿不知道到哪里跑马去了,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朕还未祝王爷喜得孙女……”
几人说笑着进了营帐,突厥侍女献上热羊奶。
谈了有一会儿,伴随着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身着突厥蓝袍、梳着两条长辫的女子掀开了营帐的帘子,阿丽雅俨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脆生生地叫了一步,“阿布。”
突厥王摇头道:“都是做额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
阿丽雅三两步走到帐中,一眼就认出了傅至景和孟渔,略有些诧异地睁大眼后,朝二人做了个抚胸礼。
时隔多年,阿丽雅的容颜和性格变化不大,音色还如银铃一般的清脆。
傅至景看孟渔无心谈话,放他到外头赏春景,“去吧。”
孟渔如蒙大赦,阔步出了营帐,长长地松一口气。
阿丽雅果然跟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蹦出一句,“你们衡国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孟渔哭笑不得,“许久不见,公主还是语出惊人。”
阿丽雅晃了晃自己的辫子,好奇不已,“皇子成了皇后,真真稀奇。”
“一言难尽。”孟渔笑说,“听说公主喜结良缘,还添了个千金。”
谈到女儿,阿丽雅的笑容更加璀璨,“乌吉穆还小,这一回没带她来,等她长大了我教会她跑马,再带她来打猎。”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唤,“阿丽雅。”
孟渔循声望去,只见身形高大五官周正的男子小跑而来,叽里呱啦说着孟渔听不懂的突厥语,阿丽雅锤了下他的肩头,他作势呼痛,有点孩子气地哼了声。
欢喜冤家。
孟渔轻轻笑出声。
“这是我的丈夫,木仁。”阿丽雅向孟渔介绍,“他极少和汉人接触,不大会说中原话。”
木仁朝孟渔做抚胸礼,又说了些什么,阿丽雅便道:“我和木仁约好了比赛射箭,你一起去吗?”
孟渔不想打搅他们,笑着目送他们前去,望着推推搡搡、你一言我一语走远的两人,他在心中无比庆幸当年阿丽雅不曾与衡国联姻,试问一只本该在天际翱翔的大雁如何能够受得了终生的幽禁呢?
翌日,衡国和突厥的勇士皆摩拳擦掌誓要拿下第一个彩头。
傅至景与孟渔亦换了骑射服,浩浩荡荡地扰乱了丛林的宁静。
孟渔不是打猎的好手,骑着马慢悠悠地四处绕行。
刘翊阳来到他身边跟着他,两人皆回想到那一回春猎的惊险,不禁很是叹惋。
今年随行的队伍人数骤减,远不如从前热闹了。
孟渔随意挽弓射出一箭扑了个空,见不远处傅至景的捕笼里已满是猎物,这才现当年对方有那么的隐忍不,空有一身好本领却只能藏着掖着,眼下可放肆地大显身手,当真是很痛快的。
嘉彦年纪小,拉不动弓,连骑马都要人带,眼巴巴地望着。
孟渔忍俊不禁,把人抱下马,对他附耳几句,还是用惯的老办法,一左一右地围剿一只落单的山鸭,你追我赶,扑了几回,嘉彦逮住了山鸭的翅膀,激动高高举起,“我抓到了!”
灰头土脸的孟渔弯着眼,“我就说这法子有用吧。”
傅至景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也下马而来,可他一靠近,孟渔脸上的笑就淡去些许。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是孟渔瞅着他,唤了句,“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