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皋是扬州府下的一个县,冒辟疆和一群乡绅造反后,聚集了一支三万人的义军占领了这座县城,别看地方不大,确是东南多股义军人数最多的一股。
可是实力从来都不是看人多人少的,何必胜作为平叛主帅,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其中虚实,如皋的反贼不过是外强中干,于是派了翁之琪带领一支偏师渡江北上攻打如皋。
这支偏师大概一万人,包括三千神臂营、两千长林营、以及三千虎贲营,兵种十分全面,当然还有翁之琪麾下直属的数百亲兵。
“城上的人听着,缴械不杀,同乡们,我们是汉军,不是土匪,快开城门吧!”
“老乡们,我们是汉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必要为了大户送命啊!”
翁之琪命数百人在如皋城下齐声大喊劝降之语。
城头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似乎是见过世面的,呸的一声一口浓痰从城头吐了下来,大声挥斥道:
“当尔娘的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除了一针一线剩下的全都要,跟你们家那狗脚朕一个德行,少特么废话,有本事你们攻上来!”
翁之琪本身就是个暴脾气,听了这话顿时哇哇大叫,对左右恨恨道:“此贼羞辱我主,儿郎们,打造攻城器械,明天破城,把这厮拿下后俺要活剐了他!”
“是!”麾下将领齐声应道。
如皋县城附近树林早就被百姓砍伐干净好多年了,除了一片片收割了的农田,就是乱生的杂草。
那么靠什么来打造攻城器械呢?其实我们迷人的老祖宗早就给出了答案。
“拆民房!把屋里的人全部驱赶出去,他们虽然没有从贼,却知情不报,乃属从犯!给我拆!”
一个亲卫模样的将领大声命令道,他是翁之琪的义子之一,名叫沈迓,身材矮小,却天生神力,手上一双重达十五斤的梅花六棱锤,曾经在汉阳一人锤死五名白甲兵,威震军中。
翁之琪亲卫里有三百人,名为亲卫实为义子,人人战功赫赫,弓马娴熟,在汉阳城外跟真满洲杀起来也不落下风,手中武器不是狼牙棒就是铁坠,都是走刚猛路线的好汉。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边搂着拆家的汉军腿根,一边对骑着马的沈迓苦苦哀求,哭泣道:“军爷,我们都是苦命人啊,世世代代种田,打从我爷爷那代起就早出晚归伺候庄稼,连镇上都没出过怎么会从贼,你把房子拆了,我全家老小住哪里啊?”
沈迓看了看村子全是目光呆滞的村民,几百个人一个个的有男有女,有五六十岁的老翁,也有五六岁小屁孩,面对汉军的钢刀,一个个都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发作。
一个小女孩气鼓鼓的冲着沈迓抗议道:“别拆我家,我家就我跟奶奶一个人了。”
沈迓听了好奇,从马背上下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糕点递给她。
“给。”
小女孩不知世事,喉咙滚动咽口水馋的要死,却是没有伸手去接,闪着大眼睛乖巧道:“奶奶说不能吃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会被拐跑的。”
沈迓抬头看了看天,好一会才低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不是坏人,吃吧,你们村的房子,我不拆了。”
小女孩开心的笑起来,跑了几步反应了过来,回头拜道:“谢谢军爷,我和我奶奶在家一定会天天拜观音菩萨,让它保佑您。”
沈迓咧嘴一笑。
他幼时家中也曾经富裕过,跟汉军里大多数苦哈哈或者流民出身的将领不同,还保留着正常的是非观。
“嗖!”
一根狼牙重箭从他耳边飞过,扎进了一个幼小的身躯。
刚刚那个活泼礼貌的女孩已经被重箭透胸而过,活活钉死在泥土上,双目狰狞,瘦小的身子抽搐几下,鲜血浸湿了松软的泥土,已经是活不成了。
“妞妞啊!!!!”一个白发苍苍脸上全是皱纹的老夫人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抱住女孩的尸体嚎啕大哭。
“你没了,奶奶也不想活了呜呜”
沈迓扭头怒视,却见神臂营指挥使余孩儿正举着铁胎弓,一双眼睛满是恶毒,对着沈迓嗤笑道:“怎么?不服气?想以下犯上?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叫勇冠三军呢!”
余孩儿虽然名字十分幼稚,却长得跟张飞似的三大五粗,猿臂蜂腰,因为箭术过人的原因,背部的背阔肌十分发达,穿着双层棉甲依旧隆隆的鼓起,手中那把铁胎弓是他的远程武器之一,马鞍旁悬挂的十二斤重的铁骨朵才是他的近战武器。
沈迓捏紧了手中的双锤,身后的一帮士兵也各自拔出了钢刀,只待他一声令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余孩儿并不把这种场面放在眼里,哈哈大笑,道:“你想动手?来呀,别人都服你那双梅花六棱锤,我可不服,汉阳也就是我没赶上这个机会,不然不比你差!”
沈迓咬牙切齿,愤怒指着地上那对孙女道:“你不服我,改天约一场就是,那也不必杀人!那是人!不是畜生!不是羔羊!”
余孩儿嗤笑一声,道:“你自己刚才都说了,他们是从犯,我杀一个从犯,又有什么关系?别用你那正气凛然的表情看着我,事实上,就算他们不是从犯,我杀了又怎么了?我舅舅是平南大将军何必胜,谁会为了一个黄毛丫头敢搞我?你?还是你义父?”
“闭嘴!”
沈迓还要再说,远方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一把铁箭突然冷不丁的射入余孩儿处。
“大胆!”
余孩儿不愧是悍将,一个倒翻驴打滚下马避开。
背后坐骑一声悲鸣,他心有余悸的用余光看去,他的战马已经被那支铁箭贯穿了脖子。
这支箭是奔着他来的,如果他没有避开的话,以铁箭射穿马脖子的威力,他必定落下个钉死在地的下场。
就跟那个叫妞妞的女孩下场一样。
想到这里,余孩儿是又怒又气,不知是谁敢这么大胆,难道不知道我舅舅是何必胜?
那可是平南将军何必胜!谁特么的活腻了?
“翁将军!”
“是翁将军!”
“见过翁将军。”
突然周围的士兵仿佛连锁反应一样,齐齐单膝跪地,翁之琪骑着高头大马从士兵中间走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铁胎弓,满脸冰冷,目光看着余孩儿就像看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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