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不减,炉子里的火光还在跳跃。
邵惜炎迅看了萧俊一眼,转头笑道:“我们能瞒你什么事?我看你是在这里关久了,变得神经兮兮!”
言罢,他就将双手撑在桌子上,抬起脸望着他深邃明亮的眼眸,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眼神让宫辰感到十分别扭:“你看什么?”
邵惜炎收了笑,微微皱起眉心,压低声音,迅转移了话题:“如果你一定要对抗义父,那我绝不会任由你这么闹下去。”
宫辰也盯着他的凤眸,一字一句道:“那你想怎样?”
“义父复活魔君势在必行,他会扫清一切障碍,所以你现在就是在作死。”邵惜炎道。
“但我想让作死的人活下来,所以哪怕要与你对战,我也不会让你自寻死路。”
宫辰握了握断愁扇:“你不会以为,我这次乖乖跟你回来,是因为怕你吧?”
话音刚落,两人的目光里竟都显现出星点杀气,这让萧俊都有些紧张了。
“好了好了,咱们还要去跟宗主汇报情况,先别说这些了。”他拽着邵惜炎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邵惜炎跟着他站起身,但轻而易举挣脱了他,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宫辰。
他走到宫辰面前:“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记住了,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还是义父的,是我的!”
他的语气不容反驳,凤眸里透着一贯的坚定。
宫辰骤然收起手中的断愁扇,弯向耳边的长眉毫无波澜,可那漆黑的眸子却流露出一丝冷意。
“当年的确是义父救我回来的,所以我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但这并不代表我必须无条件地听从他,尤其是他要做蠢事的时候。”
“所以你也记住,我一定会阻止他,必要的时候,我宁愿将父子之情放在一边。”
“那你我的兄弟之情呢?”邵惜炎不由得握紧双拳,期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到时候洛青雪让你杀了我,你会照做吗?”他继续问。
宫辰面色一白:“青雪杀你做什么?她不会这样做,你不要胡乱揣测。”
“你是在装傻吗?”邵惜炎冷冷笑道,“她要杀义父,我出手阻止,她必定先来杀我。”
宫辰闭上了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只是不愿面对,可如今他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看来,你我之间,必有一战。”邵惜炎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线,瞬间点燃了他的怒意,搅乱了他的平静。
他心烦意乱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伏屠复活真有那么重要吗?甚至比你我的兄弟情义还重要?”
“这是我该问你的!”邵惜炎忽然怒吼。
寂静袭来,宫辰也没了话。
许久,邵惜炎咬牙道:“伏屠复活不复活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世上,义父是唯一一个从未怀疑过我的人。是他教了我这一身本事,是他帮我报了仇!”
宫辰缓了缓气息:“可伏屠会杀了所有人,到时候你对他的那些感恩戴德还有什么用?义父曾有严令不得伤害普通人,可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伤害他们!”
邵惜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他那双充满惊讶的桃花眼。他曾对这双眼睛有过无比热烈的渴望,有过无数的幻想和期待。
但是现在,他清醒地明白,这双眼睛不属于他,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误。
这个错误,都是那些普通人造成的!
如果不是当初云杉门的同门对他欺辱和折磨,他后来便不会对自己产生那样的错觉,更不会有那样愚蠢的期待。
云杉门早已在他手中烟消云散,可对他造成的伤害还深深烙在心上,过往所有的痛和恨,全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血液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往事沉淀成了一块巨大的恨,而这种恨异常牢固,无解。
邵惜炎望了他良久,才呵呵笑道:“世人从未在乎我,我为何要在乎世人?如果义父能让这个世界重新洗牌,我为何要阻止?”
“重新洗牌?”宫辰瞳孔骤然放大,“这就是他非要复活伏屠的理由?”
邵惜炎也不再遮掩,直接肯定了他的疑问:“不错!落云雪域需要重新来过!而伏屠,就是最好的契机!”
“所以你们放弃了那些与咱们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宫辰难以置信。
那些云杉门的人,在入门之前,哪一个不是普通人?
邵惜炎并没有说出这句话,他只转头望向窗外,低声道:“有战争就会有流血,在新世界的纪念碑上,会有他们的影子。”
宫辰长长呼出一口气,全身都松懈了下来,这并非放轻松,而是已被绝望彻底压垮。
许久,他才轻声道:“你们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