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伯爵现在所看到的,可不是什么人偶呢。小生并不是人偶师,而是葬仪人,所以能够制作出来的,自然也只有尸体而已。嘿嘿嘿嘿。”
葬仪屋又是一笑,迅速将包袱重新卷起,夹在腋下。跟着夏尔一起走上甲板,伦敦就在前方,但是却不知为何起了大火,入目所见,一片火红。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小生就额外奉送给伯爵一个消息好了。”葬仪屋勾唇一笑,凑到夏尔耳边,低声道,“你今晚,就要死了哟~”
夏尔浑身一震。
再回头,银发的葬仪屋却已俨然不见踪影。
周围一片嘈杂。伦敦的大火引起恐慌,船夫竟要掉头回驶。夏尔试图让其改变航向却遭到了拒绝。
“你以为你是谁?”对方破口大骂,狠狠一推,将少年推了个趔趄。后者撞到了船舷上,脑袋发晕,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塞巴斯蒂……”声音叫到一半,却中途卡住。他突然想起,那个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大船掉转了方向,往回驶去。红色的伦敦近在眼前,却又正在渐渐与他远离。
没有了恶魔的执事,难道他就真的只会一事无成,甚至连前往伦敦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到?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掌心的糖果上。虽然不明白葬仪屋那里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只人偶,也终于是实现了她的心愿的。
每一次看到她总是那么狼狈的模样,被餐刀钉住,甚至被砍掉了脑袋,断了四肢,却又总是一次一次地爬起,以着无法想象的顽强和毅力,完成了无数对她而言,原本应该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她的身边,并没有恶魔执事。
如今他也和她一样,没有任何的外力,只是生着一颗强烈的复仇之心。
那只人偶是连灵魂都可以抛舍的。而现在的他,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夏尔几乎要仰天长笑,是的,没有了复仇之心,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是。
阿坝雷恩用生命给他换来了一日犹疑。但是他是已经破碎过的凡多姆海威,哪怕是再次粉身碎骨,也再无可惧怕之心!
夏尔打开了糖果。躺在五彩花纸间的,却不是甜美的糖块,而是一颗深蓝色的钻石。
小人偶,不管塞巴斯蒂安帮了你什么忙,只要契约还没有解除,我现在依旧算是他的主人,他给予你的恩惠,也可以算在我的头上。
那么,现在我们之间扯清了。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伸出手,将钻石递给了一旁望着钻石发愣的船员。
“放下小船!”他说道,“我要去伦敦!”
起码,在一切结束之前,他会还给那个人一个他想要的灵魂。
☆、(番外)他的肋骨
我真傻,真的。——格雷尔·萨多克里夫。(节选自《死神物语》)
遍布大地的火焰。
带着项圈的魔犬在建筑顶端奔跑蹿跃。它口中喷出红色的烈火,将整座伦敦染成一片火红。
银色的天使手持长剑,纵声长笑,单翼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度。他的口中永远都只会迸出一个字眼。
“杀!”
在他飞过的地方,只留下遍地尸体。
“啊啊,居然有这么多的灵魂要回收,真是麻烦死了。”红发的死神郁闷地将电锯往肩膀上一扛,手里拿着个小册子不停往上盖章,忍不住向前方不远处蹲在石阶上的人抱怨起来。
“都是你家那只小人偶干的好事,杀个天使也杀不全,还偏偏把嗜杀的这一个给留下来了。结果弄的任务比先前还要重,真是的,照这么下去我哪里还有时间出去看美男啊!人家还想去看看亲爱的赛巴斯酱与天使决斗时候的英姿呢!”
身着葬仪服的男子双臂抱膝蹲坐在石阶上,但笑不语。他抬头看看被火焰染得通红的天空,伸手从身后抽出一个长条形的布包袱打开,开始在那里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弄些什么。
格雷尔自说自话说了半天,发现对方根本没理他,不由得有些泄气,索性也凑过去瞧他在做什么。布包袱里面装的却是一个紧闭双眼的黑发少女,葬仪屋正在解开她的衣服,拿着一块白色的骨头往她的身体里放。
“这是什么?”格雷尔好奇道,“你从哪儿弄的骨头?”
“是从小生的身体里取出来的哦。”葬仪屋嘻嘻笑道,“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是小生的肋骨呢。”
“你的肋骨?”格雷尔被吓了一跳,虽然死神也是半神的存在,但是于他本身而言,可不太喜欢随便把自己的肋骨取出来玩。再仔细一看那少女模样,格雷尔又是一愣,咦咦咦咦,这不是那只喜欢自残的塞巴斯酱专用稻草餐刀靶又称安的小人偶吗?
“这是小生的私有收藏品。”葬仪屋瞟了他一眼。
切切。格雷尔直撇嘴,人家人偶明明就是对那个劳什子的人偶师一往情深,怎么又成了你家的私有收藏品?
不过说来也怪,他记得昨天晚上还看见那只人偶跟人偶师一起在人偶店里做娃娃,怎么今天就跑到葬仪屋的手里闭眼睛等着他来安肋骨了?
不过说起来,昨天见到的时候,那只人偶身上一直闪着奇怪的光,感觉不太像是活人。但她本来也不是活人啊,稻草的人偶会动会跳本来就很古怪的好吧?而且不是说她的灵魂被交易给了葬仪屋么,怎么还会留在人偶师那边……
可怜的格雷尔一头雾水,索性连灵魂也不回收了,干脆利落地偷懒,跑过去看葬仪屋折腾。后者已经把肋骨安进了少女的身体里,此刻正从怀里取出一个水晶瓶,将里面的银色光团倒入少女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