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得了提醒,点点头道:“先前康亲王杰书来信,提起翰林院编修李光地回乡探亲,正遇上耿精忠占据泉州。李光地不从逆贼,并秘密请奏了地方机宜,倒是个难得的忠勇之臣。朕打算派他收集尚之信的罪证,回来后,就授他做额外侍讲学士。”
噢,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赫舍里知道,经此一遭,李光地将会备受皇上宠信,甚至靠着对程朱理学的深研,影响皇上做出海禁的决定。
可她没有心力管这些,只在意胤礽。
于是笑道:“皇上拿定主意了,臣妾只等着好消息传来便是。”
五月二十四日一早,整个后宫都洋溢着喜庆。
康熙诏封了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两位贵妃,以及安、敬、端、荣、惠、宜、僖七位嫔,后宫里头除了皇后,可算是有了正式册封的娘娘们。
马佳氏恰巧在景仁宫请安,顺道等着伊哈娜练习骑马回来。这会儿接了旨,称呼一改已经成了荣嫔。
来传旨的是顾问行。
赫舍里免不得抬举着问:“今儿个怎么劳累顾太监亲跑一趟,这大热的天,不知还有几处没去?”
顾问行一身书卷气,袖着手温和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今日是喜鹊登门,奴才也想沾沾喜气,便讨了这份差事。两位贵妃那儿已经先去过了,嫔位则是按着万岁赐下封号的顺序来。荣嫔娘娘排在第四位,后头还有惠嫔、宜嫔、僖嫔三位娘娘等着呢。”
得了消息,荣嫔赏过人,传旨的队伍便往乌拉那拉氏所在的延禧宫去了。
赫舍里与荣嫔相携重新坐在西间榻上。
荣嫔道:“倒是便宜了乌拉那拉氏,还能被皇上惦记着封个惠嫔。”
“能生下大阿哥,可不就是个有福气的。她封嫔是意料之中,借着这个机会,延禧宫也该解封了。”赫舍里笑着啜了口茶,“叫本宫意外的倒是宜嫔,这是年初新入宫的秀女,包衣佐领三官保之女,名叫郭络罗纳兰珠。听闻她十分貌美,正月里才会被万岁一眼相中。前几日拟定妃嫔位份时,万岁爷主动提起晋她为嫔,连本宫也吓了一跳呢。”
荣嫔先前忙着生产,之后又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哪里注意过这些事。如今听赫舍里提起,免不得露出惊诧又担忧的表情。
后宫里谁都知道帝后情深。
皇后娘娘一路陪着皇上走过最艰难的日子,赫舍里家亦是如此。却原来,连这份情都会易逝变淡,给旁人腾位置吗?
赫舍里一瞧,就知道她又感性起来想岔了。无奈道:“你啊,别总想那些个悲观的,何不往好了想呢?”
荣嫔恼道:“嫔妾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大方给位份呢!那安嫔李氏、敬嫔完颜氏皆是重臣之女,康熙十年入宫的六格格如今只留下她二人,封个嫔位,没人觉得不妥。嫔妾和端嫔、惠嫔则是因着育有皇子公主得封;僖嫔是娘娘的母家人,入宫又早,给一份尊荣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宜嫔郭络罗氏,出身包衣,入宫数月,未有子嗣。
三样占齐全,还愣是挤进了嫔位。
赫舍里见她埋怨起来反倒多了股鲜活劲儿,忍不住掩唇笑道:“本宫才知道,原来妹妹这张嘴也不饶人,竟嫌弃皇上小气呢。”
荣嫔从前也曾集荣宠一身,知道皇后在开玩笑,便道:“嫔妾可不敢,惯来都是实话实说罢了。”
赫舍里笑闹够了,这才瞧着窗外,意味深长道:“这后宫里能出贵妃,自然也该有宠妃。”
诏封后宫之后,康熙便要钦天监算好日子行册封礼。
六月七月都没有合适的吉日,便只能挑了八月二十二日为两位贵妃和六位嫔妃行册封礼,只单拎出一个宜嫔,提前一日行册封礼。
这事儿不大不小的,也惹得六宫闹了一阵风波。
赫舍里没压着流言蜚语,也未曾特意跟皇上提出此事不妥,只闭门在景仁宫养好身子,逗逗胤礽。
胤礽如今已经能上马慢慢溜达了,虽然还是得谙达牵着,人却不会再随着马儿颠来颠去。
小家伙满脸骄傲:“额凉,这叫做压浪哦,谙达说了,保成压的比二姐姐稳呢!”
赫舍里见他还记着这茬,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二姐姐可需要谙达牵着马儿?”
胤礽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耸拉着眉眼:“她跑起来可疯了,谙达说,二姐姐像草原生的,天生是骑马的料。”
听到草原,赫舍里惊喜地挑了眉。
若真改不了抚蒙的命运,伊哈娜总归能将自己照顾得好一些。
她揉了揉胤礽的脑袋:“可见这是你二姐姐的长项,保成莫要气馁,多试试,也会寻到你自己的。”
胤礽仰着头,使劲儿蹭着赫舍里的手心。
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欢喜道:“乌库玛嬷那里新来了一位小世子,叫乌尔衮。他骑马好,满蒙文也好,保成跟着他学蒙语,可快可快了!”
这是在炫耀自己语言有天赋呢。
赫舍里便又笑了:“乌尔衮汉话不好,你可要多帮着他。”
乌尔衮是巴林部多罗郡王的次子,这回是跟着淑慧长公主来京的。
赫舍里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最终入宫的蒙古嫔妃变成了科尔沁出身的博尔济吉特氏,而巴林部则送了乌尔衮入京,以陪伴太皇太后的名义,与皇子们一道读书。
赫舍里还在垂眸思索着,便见夏槐从外头跑回来,道:“娘娘,惠嫔在承乾宫外头,正被佟佳贵妃罚跪呢。”
针对